“别数了，笨蛋，算上你手里的‘占卜家’途径特性，被装罐的非凡特性一共是二十三人份，不多也不少，全都在这里。”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轻叩了两下和立柱相同材质的货架边沿，语气轻快得像是快要飘起来了。</p>
克莱恩一时竟有些语塞：</p>
“二十……”</p>
“虽然大多数只是序列8、序列9的低等级特性，不过没关系，只要经过合适的加工，它们会成为不错的商品的。”爱丽丝略有些喜悦地半眯起眼，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便脚步轻盈地领着镜屋的第一位客人来到房间对侧的展示柜，面上笑容更显娇艳动人，“来，看这边，这边是现成的超凡道具，从一次性的子弹、符咒到具备奇特能力的神奇物品，有足够多的可供选择的余地……”</p>
捧紧手中的圆罐，克莱恩硬着头皮扫过展柜里成堆的子弹盒、叠成小山丘般的灵性符咒，看向那些外形和功能都各不相同的杂乱物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安详躺在“恋人”新开张的店铺展柜里的，俨然正是一件又一件的神奇物品。</p>
光是他能够确认的数目，就绝对不会少于那些被装罐的非凡特性！</p>
……等等，难不成？</p>
他从震惊茫然的情绪挣脱出来，把手中的特性罐头放到一旁，神情严肃认真地捉住爱丽丝的双肩，轻晃了她两下打断道：</p>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打劫了哪家教会的军火库？你最近总说要忙一些事情，指的就是去做这种事？”</p>
爱丽丝眨了眨眼，视线飘向自己被人紧紧握住的肩头：</p>
“在你心里，就只有教会的军火库里能够弄到这些东西？”</p>
没有否认打劫……</p>
克莱恩嘴角一抽，全靠“小丑”的能力才在脸上挤出笑容：</p>
“那些非凡特性，应该全是从……活着的非凡者身上分离出来的，对吗？”</p>
“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p>
爱丽丝轻轻一笑，借力挣开他的抓握，神态平静地点了点下巴，却是挥手招过那只为克莱恩引路的淡紫色灵蝶，让它再次停留在食指的指节。</p>
“她曾是一名应召女郎。”</p>
“……什么？”克莱恩有点懵，顺着她的眼神望向那只停在纤细指尖的灵蝶。</p>
“没有哪位客人会在意这具年轻皮囊下的她的过往。贫穷和困苦的悲剧在很多时候不值一提，只能不停堆砌，催人消极……而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该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过更好的生活。她选择穿上符合自己身份定位的衣饰，当夜晚降临，就会走出阴暗没有路灯的街头巷尾，去招揽这一夜的客人。”</p>
就在克莱恩以为爱丽丝讲述的这个故事即将走向不可描述的发展时，他却听到她的话音突兀一转：</p>
“她专门挑选中产家庭的经济支柱人群下手，利用外表优势激起男士对柔弱女性的同情心，随后将人骗到有同伙埋伏的廉价旅店，强抢钱财，实行犯罪性质的威胁勒索，逼迫那些从未亲历过暴力和恐怖的普通市民交出一笔不菲的金钱，这才愿意松口放过他们……当然，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和她的犯罪伙伴们就像寄生在他人身上的吸血虫，直到吸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之前都不会松开贪婪的口器。</p>
有的受害者因此被迫经历家庭破碎、事业失利的滑坡，有的人选择自我了结，鼓起勇气想要反抗她们的人试图报警，但每次前去警局询问调查近况时，负责接待的见习警员都会回以一字不变的重复内容：‘先生，您的案件我们正在着手调查中，如果有了进展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络您。’”</p>
“……如果你还想听，光是这一位前应召女郎的恶行就能说上许久许久。”爱丽丝眼眸微垂地望着指尖的灵蝶，发出一声轻轻的哼笑，“总之，她的近况大概就是接触到了一位神奇的‘巫师’，一位真正具有超凡力量、来自灵知会的‘戏法大师’，于是做起了只要给‘巫师’献上足够诚意就能迈入超凡世界的美梦。”</p>
“然后——哗啦，她从梦中醒来，看到了被烧得破碎的现实。”</p>
爱丽丝扬手放飞这只迷梦般幻美的淡紫色灵蝶，随后便抬眸看着它扑闪双翼飞往镶嵌有满天繁星的穹顶，低声说道：</p>
“差不多也该回来了。”</p>
克莱恩觉得自己大致能够猜到她出的是怎样的哑谜了。</p>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穹顶，只见一片星云般的绚丽光华自上而下缓落降临，数十只色彩各异、斑斓炫目的虚幻灵蝶翩然飞舞，于无声的静谧之中将那道婀娜美妙的身影层叠包围，最后在那条墨黑的长裙上停驻落定。</p>
“或许你已经想到答案了。”</p>
爱丽丝信手从裙上捻起一只华彩四溢的凤尾灵蝶，微微上翘唇角，露出一个几乎不见笑意的淡笑。</p>
“知道吗，许多蝴蝶在成为成虫后的寿命都十分短暂，而相对的，它们作为虫卵、幼虫和蛹化时所度过的生命周期则要长久许多……在我这里，被选用的规则和自然规律稍微有点相似。”</p>
说话间，她抬起空着的右手，于掌心唤出了一朵仿佛能将光芒吞没的漆黑火焰。</p>
“只不过，我的评判标准是以罪与恶形成的柴薪。越是罪孽深重的人，就越是燃烧得旺盛，灵魂所化的蝴蝶便也蜕变得更加美丽。”</p>
“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杀人，那么我可以坦然地承认这件事——”</p>
“杀了。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