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见第一波冲击被明军乱战打退,明军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已经疲惫不堪,泥泞的烂泥涂满了全身,几乎没有了军队的样子,就像一股逃难的难民,破衣烂甲,只有头上的头盔和一些人手里没有丢弃的武器才能看出那是军队。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先连气带窝火,急忙组织第二波冲锋。</p>
不多一会儿,瓦刺骑兵又蜂拥而至。本来看似败局已定的杨洪军中响起了火铳声,散弹过处,人飞马嘶,狼藉一片。骑兵冲至百步,不断有人马中弹死亡。从马上栽下来的,在地上翻滚,战马中弹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向前暴冲,面部在地上跄的血肉模糊,嘴里被烂泥塞满。战马稀溜溜的嘶鸣,在泥窝中痛苦地挣扎,附和着主人的惨叫。明军火铳爆响声连绵不绝,白烟四处升腾。瓦刺骑兵还是在一片惨烈的喧闹中冲到明军阵前,单兵马弓齐射,在一片唰唰声中,空中多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瞬间胀大,倾斜着向明军火铳战队中倾泻而下。明军阵中顷刻间长出茂密的黑色剑草,站在剑草中的人群像风吹茅草倒伏一片,惨叫被铳声、马蹄声淹没,声息全无。</p>
两军再次接触,传来密集的撞击声。瓦刺骑兵的战马撞在明军火铳手的身上,像尽力扔出的麻袋,飞出几步就被马踏如泥。</p>
“叉子兵掩护,快!快!上前!退后者斩!”明军督战的旗总大呼。</p>
一手拿着长竹竿,一手拿着短叉的步军出现在火铳手身后,端着分量很轻的长竹,面对蜂拥而至的骑兵,瞄准一个捅一个,看准一个戳一个,将骑兵捅下马,然后上前用手中的短叉扎死。短叉本来是给远程火铳架铳用的,现在就成了要命的利器。没有被捅下马的骑兵,手中的马刀,突刺劈砍手握长竹的步军,短兵相接,厮杀不断。火铳手得以喘息,瞄准骑兵开火,打中打不中,都转身交给身后的填铳手,然后接过填满火药散弹的火铳继续瞄准。填铳手低头弯腰,用铳条清理铳管后,拿出牛角形的火药填充包,向火铳底火药槽倾倒定量火药,用药锤捣实,然后从后腰的散弹袋中,抓一把散弹,从铳管装填,用铳条不带清理绒布的另一端捣实完毕,交给身前的火铳手。繁复的动作做完,再做下一个,做不完,就被冲上的骑兵砍杀,动作的快慢,直接影响到几个人的生命。所有动作都是在残肢断体,鲜血飞溅,惨叫声中完成。如此恶劣的环境,填铳手大都神经空前紧张,装填散弹的手哆嗦的要命,散弹撒了一地也没装进去多少。有的没装散弹就把火铳交给火铳手,结果一声空响后,把自己的命送给了敌人手里。</p>
叶三站在清风店的一处矮房上观看着明军火铳和也先的骑兵对抗,身前有三层瓦刺步军保护着他们三人,说是保护,其实就是防备他们趁乱逃跑。叶三几次摇头叹息,都被身后矮房下的朱祁镇追问。</p>
“叶爱卿,是不是我们的火铳又败了?铳声比刚才少了很多。”</p>
“皇上,现在正胶着,看不清谁胜谁负,局势很难说。”</p>
“唉,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不能回去就看这一战了。”朱祁镇神情焦灼,唉声叹气,他希望这次明军能够全胜,把他解救回家。他倒不稀罕失去的皇位,他已经没有再次上位的信心,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早日回家,和亲人团聚。(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