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宾们早在进宫时接受了大半天的礼仪教育，也听女官们说了今天的流程，完全没有人提到皇上会在这场宫宴中出现。</p>
因为，朱毓昇的到来，对女宾们——尤其是那些待选入宫的千金小姐们来说，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p>
芳菲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迅速低下头去，悄然退到人群之后，和众人一般俯身下拜。</p>
她入宫前，也曾想过会不会遇到朱毓昇。倒不是怕……只是觉得，真正以命妇之礼见驾，心理会有点儿微妙吧。</p>
但女官们都说了今儿的宫宴皇上不会来，她也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谁知道朱毓昇这会儿一时兴起，又跑过来了？</p>
其实朱毓昇还真不是偶然来了兴致，而是按捺不住……</p>
今天，他详细研究了好久那几幅世界地图。为此他还特地召见了沙静思，让沙静思来给自己讲解当今世界各国的地理位置、国家关系之类的事情。</p>
沙静思退下后，朱毓昇还把地图反复看了好几遍，将开海禁的事情想了又想。</p>
即使雄图大略如他，对此事也没什么底气。重开海禁需要的不仅仅是魄力，还要非常非常充足的战略准备，和能够把此事支撑起来的人力物力……保守估计，如果能够在五年内将这件事办成了，朱毓昇就已经满意得不得了。</p>
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p>
而在今日的接见中，沙静思神父再次无意中提到了芳菲……</p>
沙静思说到芳菲的时候，朱毓昇猛然想起，芳菲此刻就在这座宫殿里。</p>
她离自己这样近。</p>
朱毓昇为这件事略略感到了一丝激动。那么，要是自己过去紫宁宫，是不是就有可能见到她？</p>
见不到的吧……今儿请了那么多的女宾，他又不可能一桌一桌地看过去，那真是成何体统。至于单独宣召，更是想都不要想，他怎能将芳菲至于这般境地。</p>
朱毓昇左思右想，时而觉得自己不该过去掺和这本来就有些特殊的宫宴，时而又怕错失了这难得的见到芳菲的机会。过还是不过呢……</p>
等用了晚膳之后，他终于问惠周：“紫宁宫那边，如今怎样了？”</p>
惠周赶紧下去问外头执勤的小太监们。</p>
“回皇上的话，紫宁宫里现在正在赏灯猜谜。”</p>
哦，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么？</p>
朱毓昇索性说：“往年元宵，朕倒是和皇后她们看看宫灯的。今年这元宵，皇后贤妃德妃她们热闹了，朕这边甘露殿倒是冷清了……那朕过去看一眼吧。”</p>
惠周不知皇上哪来这么好的兴致，居然临时要去紫宁宫看灯。但他早就学会了不去想任何不该想的事，此时也只是听命行事，快速让人备辇护驾。</p>
秦皇后与诸妃听得朱毓昇来了这边，都是惊奇不已。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小黄门来报让她们早做准备，可见皇上是临时下了这个决定的。</p>
秦皇后不禁心中泛酸，暗想：“皇上这是来亲自挑人么？”</p>
不止秦皇后这么想，这园中绝大部分的女宾们，都和秦皇后的想法不谋而合。</p>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说得通？</p>
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站在宗室女眷中的端妍，知道朱毓昇是冲着谁来的。</p>
唉……可怜又可叹的皇帝表哥啊。</p>
端妍是明白朱毓昇的心思的，也同样知道芳菲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她眼看着这二人在各自的世界里生活着，再无任何交集，总觉得有些感伤。</p>
如果表哥没有接到那道圣旨……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呢……端妍有时候会这样想。</p>
不过，这样想也没什么意思了。</p>
在无数道交杂了敬畏、景仰、倾慕、胆怯……等等等等情绪的复杂眼光中，朱毓昇走到了花园中央，被秦皇后几个贵人迎住了。</p>
“行了，都免礼吧。”</p>
朱毓昇淡淡地一挥手，让妃嫔和宾客们起身。他装作随意地一扫园中众人，没有看到他想见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一阵失望的感觉悄然涌来。</p>
“皇后这里布置得很好。”</p>
秦皇后难得被朱毓昇夸奖，还是在这样众所瞩目的场合下，立刻喜上眉梢，躬身谢恩。</p>
一旁的罗淑妃略带哀怨地看着曾经离她很近很近的帝皇，现在虽然就站在她身前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一般。</p>
他的眼光根本没落在自己身上……真的是一点儿旧日的恩爱也不顾了么。</p>
最难测是帝王心，罗淑妃再次深深的感到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正确。</p>
朱毓昇连续扫视了好几圈，都没能看到芳菲，心知芳菲肯定是躲到人后去了。</p>
你就这样避着朕吗？</p>
朱毓昇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那种纠结的感受叫“受伤”，他只知道，她越是这样远着他，他反而更渴望能多看见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