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管事罗威还算利落，飞快的让人收拾好了屋子，请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前去安歇。</p>
碧荷与素琴先带着小丫鬟们去安置屋子。她们打开带来的包袱箱笼，取出床帐、被褥、香炉、茶具、铜盆、马桶……手脚麻利地把屋子里的日常物件摆放好，又烧了檀香去屋子里的霉味，才请主人们过来。</p>
芳菲是主人，自然住了主屋——就算她让给楼夫人住，楼夫人也不会肯的。只有长辈或是贵人才有资格让主人把屋子腾出来，楼夫人不过虚长芳菲几岁，她丈夫还是芳菲的下级，哪能做出这种不知礼的事情来。</p>
不过楼夫人的客房也是一间分内外屋的大房间，足够她和孩子们住。芳菲专门过来替楼夫人安排，让她和小女儿睡里间大床，大儿子跟着奶娘睡外间的大床，另外上夜的丫头们就睡外间的暖炕。</p>
“妹妹，你也辛苦一天了，快歇歇去吧。”</p>
吃过晚饭，楼夫人看芳菲也真的很累了，便劝她回屋歇着。</p>
芳菲确实有些疲倦，正想再叮嘱楼夫人两句就回屋，突然见碧青匆匆赶来向她禀报说：“夫人，春雨姐姐情况不太妙啊。”</p>
“什么？”</p>
芳菲“唰”的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又赶紧跟楼夫人告罪一声，才一路小跑地赶了出去。几个丫鬟都跟不上她的步子，可见芳菲有多么着急。</p>
春雨白天的时候就不太对劲了……芳菲暗暗责怪自己对春雨还是不够关心，安顿下来后自己只顾着招呼楼夫人母子三个，却没去看看春雨……</p>
“春雨，你可千万别有事啊……”</p>
不知怎的，芳菲眼前忽然浮现出多年前死在青石山下的春喜的面孔。</p>
春喜是春雨，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眼就看到的人。她们对她是百分之百的真心，现在春喜已经不在了，要是春雨再出点什么事……芳菲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打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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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和涂七被分配到外院的一间比较大的偏房里，毕竟涂七是大管家，就算没资格住正屋，也得给他分配一间好点的房子。</p>
这时春雨正抱着肚子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喊疼。蕙儿与小荔站在床前替她擦汗，涂七急得团团转——妻子怕是要生了吧？看来是得去找稳婆了……</p>
“春雨！”</p>
春雨正疼得咬紧了牙齿，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p>
“姑娘……”她疼得有些意识混乱了，脱口喊了芳菲一声姑娘。</p>
芳菲正在责备涂七：“平时你也是个稳重的，怎么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你倒磨叽起来？她这分明是要生了，你赶紧让罗管事打灯笼去村里找稳婆啊！”</p>
涂七刚才也是关心则乱。现在回过神来，赶忙冲出去找罗威了。</p>
芳菲坐到床前，握着春雨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没事了春雨，稳婆就要来了。”</p>
“啊——”春雨忍不住疼得大喊一声，抱着肚子打滚。</p>
芳菲只觉得比自己生孩子那时候还紧张……这是因为芳菲生的时候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可春雨这是突然受了折腾动了胎气才生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p>
“夫人，您身娇肉贵，请先出去吧！这儿有我们呢！”</p>
碧荷知道芳菲关心春雨，但也没有谁家夫人看着女仆生孩子的道理啊！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夫人没上没下？</p>
这个道理，芳菲怎会不知。可春雨在她心中算得上半个亲人，她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才失礼地跑到这下人房里来。</p>
“春雨，别害怕，咬咬牙就过去了，啊？”芳菲拍了拍春雨的手，被碧荷劝走了。不过她也没走远，就在前院的正屋里坐下了。</p>
现在稳婆还没来——也不知道这偏僻村子里有没有！芳菲立刻让两个厨娘十三娘和冒五嫂去春雨屋里帮忙，还把柳儿的奶娘梅娘也叫了去。</p>
这几个都是生养过的妇人，就算不会接生，起码有点经验，能够抚慰一下春雨……芳菲知道产妇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p>
根据后世的医学研究，越是恐惧，疼痛感就越明显，反之亦然。芳菲产子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怀孕生产的整个过程十分了解，恐惧感大大降低，所以生得比较顺利。</p>
因此自古以来，人们常说第一次生孩子是最难的，往后就容易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生过了，知道怎么回事了，就不那么害怕了。</p>
这时楼夫人的大丫鬟素琴过来见芳菲，禀道：“陆夫人，我家夫人想问您需不需要人手。夫人说，我们家的两位奶娘也是有些经验的妇人，可以让她们过来帮帮涂娘子。”</p>
芳菲这时已经冷静下来，闻言回应说：“让楼夫人费心了。现在我们家的几位娘子都过去了，要是到时人手不够，那是肯定得向你们家里借人的，请多多海涵。”</p>
素琴过来这一趟，也是情理之中。因为楼夫人是来这儿借助的，主人家有事，她总得表现一下关心。何况要生孩子的不是寻常女仆，而是芳菲跟前第一得意的内总管春雨，楼夫人肯定要派人过来慰问一下的。</p>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和呻吟，听起来春雨确实是疼得很厉害了……梅娘过来向芳菲禀报说：“夫人，涂娘子出血太多了……稳婆没来，我们也不敢替她接生啊……”</p>
芳菲的指甲深深刺进了手心。</p>
“啊————”</p>
春雨又是一声惨叫。</p>
“稳婆呢！怎么这么久也找不来？”</p>
芳菲面沉如水，吩咐下人再出去找稳婆。</p>
正在这个时候，总算有人来报，请了个稳婆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