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湛先生十分抱歉，但缪家的喜酒，芳菲确实是不能去喝了。</p>
湛先生是明理的人。在芳菲上门再三道歉，直陈自己有不可明说的苦衷，不能和她一道去参加喜宴后，湛先生也没有为难芳菲。</p>
她只说：“你若是遇上什么难题，就来找我吧。我也没多大能耐替你解忧，不过我总是比你长了些年纪，也许能帮你想想法子？”</p>
芳菲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几年前湛先生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p>
“在我心里，我一直将你当成女儿般看待的。”</p>
她看着湛先生温和的面容，鼻端微微有些发酸。</p>
自己何其幸运，有这么多关爱与呵护着自己的人？端妍、惠如、萧卓、湛先生……每个人都是真心的对她好。而她又为他们做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p>
轻轻靠在湛先生的肩膀上，芳菲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p>
那些无聊的传言就由它去吧！不必为这些事情费神了。</p>
因为芳菲不去，湛先生不好去见她的发小郭夫人，也只好推说自己身子不适，没去参加宴会。</p>
陆寒倒是去了，回来后对芳菲说起席间见闻。</p>
芳菲静静的听陆寒说了他在酒席上见到的那些知名的文人，还有在位的官员等等，心想同安学派果然是根基深厚，尽管现在大不如前，也还能请得动这么多人到场。</p>
听说萧卓也去了，芳菲倒是觉得在理。以萧卓和缪一风的交情，他不去才是奇怪。</p>
“萧大哥一定坐了首席吧。”芳菲用了肯定的语气。</p>
陆寒点头说：“是的。”那天他可是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争着去向萧卓敬酒，他们中的许多人可比萧卓官位高呢。</p>
但萧卓是锦衣卫的头目，又是新帝的心腹，谁都不敢得罪他。</p>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个什么组织？即使你官拜内阁大学士，锦衣卫要整你，也不是整不到的……前朝已经有无数血淋淋的例子摆在众人的眼前。</p>
能够在锦衣卫掌权的，都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这种特务组织，让不相干的人来管，皇帝怎么可能睡得着呢。</p>
芳菲心想，缪家要找靠山，找萧卓不是更好吗。缪一风和萧卓是好友，走起门路来也方便啊。</p>
不过想到萧卓的身份，她又有些明白了。</p>
萧卓这种特务头子，大家怕他，敬他，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他拉关系——你跟皇帝的耳目拉关系，是想知道皇家秘辛吗？对皇家有什么图谋吗……</p>
想到这里，芳菲有些替萧卓感到难过。朱毓昇的宠信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了萧卓极高的地位和权势，却也把他和群臣孤立起来。</p>
从此以后，萧卓的人生只能作为皇帝的“孤臣”而度过……他只能在锦衣卫里升职，不可能出任别的官位，不可能再交朋友，也不可能过上真正清净的生活。</p>
缪天南对于芳菲没有来参加喜宴感到不满，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给脸还不要脸了？</p>
不满归不满，他还真不敢开罪芳菲，谁知道这女子对皇上的影响力有多大？</p>
朱毓昇看着御案上那一堆名册和画轴，轻轻皱起了眉头。</p>
写在名册上的，全都是候选妃嫔的良家女子。</p>
当然，虽然大明祖训有“皇后妃嫔俱来自民间”的说法，其实还真是难以实行的——个种原因就不用多说了，总之最后入选的，还是京畿、河南道、河北道附近的低级官员的女儿们。</p>
后妃人数有定制，所以候选人的数量也一样是有限制的，不然送来上千份册子，岂不是让拿主意的人挑花了眼？</p>
事实上，挑选皇后这回事，绝对不该由朱毓昇自己来做主。</p>
就像民间成亲，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当朝皇后应该是由后︱宫的当家人——太后或太皇太后来定下的。</p>
不过，现在宫中的情况却有些特殊。</p>
先皇的皇后早逝，也没有再立新后，所以宫中没有太后。太皇太后詹氏，到现在还被幽禁在紫宁宫中，朱毓昇虽然没有虐待她，但也没打算让她来给自己挑妻子。</p>
他宁可自己来挑，然后再借太皇太后的名义发出懿旨。</p>
问题是挑什么人好呢……</p>
朱毓昇在很大程度上，算是一个冷酷的人。</p>
心肠软的人当不了皇帝，这冷酷反而是他能够在朝堂上立足的优点。在挑选皇后这件事情上，朱毓昇一样显得很理智。</p>
容貌才情，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替他掌管六宫的出色的管理人才，只要这女子能把他的后︱宫管好，别让他为这些琐事烦心就行。</p>
本着这个原则，朱毓昇挑选皇后的时候，注重的是这女子是否受到过良好的教育。</p>
最好是书香世家的嫡长女，这样的女儿从小便会受到理家的训练，将来执掌起家务来不会太差。</p>
而且，她的家世肯定要考虑进去。她的父兄，亲戚，不能和朝廷中那几个利益集团有过多的来往，免得这皇后进了宫，倒成了在背后袭击他的一把尖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