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因为芳菲说了几句话，就不管不顾地派出江城大营中的精锐水军。尽管他承认芳菲说的话极有道理，而且他也很想卖这个人情给芳菲——毕竟那一位，如今可是已经正位东宫……</p>
但为了一个女子的恳求，便匆忙出兵，这事落到御史们手上可真够他喝一壶的。龚如铮能够做到今日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善茬，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过来。</p>
芳菲并没有因为龚如铮的话感到沮丧，而是再次福身行礼，恳求说：“请大人屏退左右，听小女子一言。”</p>
“君子不欺暗室，有话，就在这里说吧！”龚如铮没说出口的那句是“男女授受不亲”，他怎能和一个年轻女子独处一室？瓜田李下，不可不避！</p>
芳菲也没坚持，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折成几叠的纸片，双手递上呈于龚如铮面前。</p>
龚如铮倒没有拂袖而去，他也对这聪慧的女子的行事产生了好奇，心想她还有什么花样？</p>
他把纸片接过来后打开一看，脸上霎时变色。</p>
“这是哪来的？”</p>
“请恕小女子不能直言。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您是居于朝堂之上的大人物，不过有些东西……”芳菲嫣然一笑：“草民们却更清楚。”</p>
这是一张清江河盗们所在的巢穴的路线图，画得极为详尽。就是这张图，才让她花掉了两千两银子。</p>
她早就知道，镖局是消息极为灵通之处，而阳城的镇远镖局在整个江南道都是有名的大镖行。它的总镖头焦青云，通吃黑白两道，手里的情报比官府的还要多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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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焦青云一开始无论如何不肯替她去买这个情报，说是风险太大。但当她一再加价，加到了两千两的时候，焦青云也坚持不住了。</p>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芳菲明白。很多时候，人不被金钱所动，那是因为那价钱还不够高。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p>
以她的聪明，又怎会不清楚光凭言语是打动不了龚如铮这位布政司大人的？</p>
没有足够的筹码，她不会站到龚如铮的面前来。</p>
但当龚如铮愿意接见她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她可以说服他。没有别的可能，一定，绝对，能够说服他。</p>
结果正如她所设想过的那样，龚如铮最后还是派出了水军带着那地图前去救援了。</p>
昨日龚如铮调兵遣将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卧房，听卢夫人说已经将芳菲在府中安置下来，默默点头。</p>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怪不得太子殿下多年来对此女念念不忘……她确是个才女。”</p>
朱毓昇通过张端妍和萧卓关照芳菲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内情，龚如铮却恰恰是其中之一。</p>
卢夫人疑惑道：“才女？大人见过她写的诗词吗？”</p>
“那只是小道！”龚如铮摇了摇头，说道：“写诗填词，抚琴作画，只不过是富贵人家女儿的门面功夫。这秦家女儿所有的，却不是这等小才……”</p>
龚如铮为人方正，想到自己背后议论一个闺中少女已是极为不该，遂住口不言。只交代卢夫人好好招呼她便是了。</p>
卢夫人是看着芳菲长大的，尽管是出于功利的目的，但相处日久，自然有一番感情在。倒不用龚如铮吩咐，她也乐意照料芳菲。</p>
芳菲感激卢夫人大早晨就起来陪自己用早饭，还让自己到花园里坐坐散心。只是她的心是无论如何都散不开的。之前一鼓作气把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的，来到江城见了龚如铮，真的说动了他——芳菲突然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来。</p>
她现在什么都没法再为陆寒做了，只能在这布政司府衙后宅里等待着陆寒的音信……</p>
卢夫人见她精神实在不好，更不想让她一个人呆着，怕她想心事想出病来。便又把自己的两个四五岁的小孙儿叫过来，让芳菲和孩子们说笑一阵。</p>
有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在面前笑闹，芳菲的脸上总算少了些阴霾。卢夫人又让人去陪她用了午饭，春雨见芳菲食不下咽，忙劝道：“姑娘，您好歹多吃点！”</p>
“嗯。”芳菲实在不想吃了，只得拿了碗鸡汤慢慢喝着。</p>
忽然有人声从小厅外传来，芳菲刚放下汤碗用帕子抹了抹嘴，便看见卢夫人一脸喜色地走进来了。</p>
“芳菲啊，好消息！陆公子被人救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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