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盗的谈话透过薄薄的船壁传进陆寒的耳朵里。</p>
官兵找到这群河盗了？</p>
他心中一阵激动，立刻从小窗口往外望去，果然看见夜色中闪动着点点火光，应该是官兵船只上的火把。</p>
很快，他便听到了外头甲板上无数跑动的声音。是在激战吗……</p>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天被拖上甲板当肉盾的同伴。</p>
不行，一定要趁机跑掉！</p>
他看着那穿着粗大窗棂的窗户，心急如焚。</p>
该怎样才能把窗棂弄断或者撬掉呢？</p>
他飞快打量着屋里仅有的一些东西。一张木板床，一条烂被褥，一个夜香桶……</p>
只能勉强一试了！</p>
他伸手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脏得看不清本来布色的长衫，用力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把这些布条拧成股，浸泡到夜香桶里去。</p>
顾不得恶臭——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已经快要失去嗅觉了。他把浸湿了的布条缠着两根相邻的窗棂，再把布条狠狠地绞在一起……</p>
记得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乡人是用湿布条把两根木棍绞断的……希望有用！</p>
外头的厮杀还在继续，每当有人在他的房门前跑过，陆寒都会心跳加速，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下来。</p>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逃出去！</p>
也许静静地坐在舱房里等待，官兵也会把他救出来。可是，他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p>
“啪！”</p>
两根窗棂果真吃不住这绞力，应声而断！</p>
陆寒狂喜不已。这声音如果在平日肯定会引起外头的警觉，但此刻谁也没空来管他。</p>
他快速转身把床上的被褥撕成条状，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再把绳索的一头结在剩下的一根窗棂上。</p>
接着，他又把床上的一块床板拆了下来。</p>
他先把那床板送出了窗口，再小心翼翼地一手抓着床板，一手拉着布索爬出了窗口。</p>
船身好高……</p>
陆寒的手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绞断窗棂的时候用力过猛，他两手的手掌都已经破了皮。但现在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忍耐！</p>
一寸、两寸、一尺……</p>
陆寒缓慢地接近着水面。他发现这一艘船并没有和官兵的船只交战，被前两艘船护在战圈之外。是因为……头领和人质在这船上吗？</p>
“噗通！”</p>
他抱着木板跳进了水里。幸好现在是六月天，如果是寒冬腊月，他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在江里。</p>
湍急的江水迅速把他带离了船只。陆寒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马上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之中——</p>
在夜色的掩护下，河盗们也许看不见江面上的自己。可是同样的，他也很难被官兵的船只发现……</p>
不会凫水的他，靠着这块床板能在江里支撑多久？</p>
他只能用脚不停地蹬着水，尽量朝官兵船只的方向靠拢。</p>
“扑哧！”</p>
一支流矢射进了他身边的水面。</p>
陆寒纵然在水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那箭再稍微偏个一点……说不定就射中他的脑袋了！</p>
可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可能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官兵的船只那边靠拢。</p>
喊杀声不停在耳边响起，水上的流矢越来越多，陆寒的力气却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流失。他感觉自己就快到极限了……</p>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歇歇吧，只歇一会……闭眼睡一觉就好了……”</p>
他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有霎时的清醒。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死去……</p>
芳菲……</p>
芳菲。</p>
这两个字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力量，陆寒重又鼓起力气拼命地蹬起水来。</p>
“水里的那是什么人！”</p>
就在他快要昏阙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声音对着他高声喊道。</p>
他抱紧了木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叫：“我是阳城童生陆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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