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宜在城郊久留，秦家的车马还在张家院子里侯着芳菲呢。在粗略看了看园子情况之后，芳菲上了马车往回赶。萧卓当然不能和芳菲同坐一车，而是在旁骑马相陪。</p>
照这两个园子和山坡上种植花木的数量来算，到明年春夏，就能采集到足够的花苞和花瓣来批量制作了……</p>
芳菲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然感觉车子慢了下来。只听外头萧卓吩咐手下：“去看看怎么回事！”</p>
芳菲好奇的撩起一角车窗布帘，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p>
只见这乡间泥路两边都是农田，一群穿着短衣、佃农打扮的男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吵些什么，把泥路给堵住了一大半。他们这么一堵，芳菲的马车就过不去了，所以萧卓才要叫人去看看这里出了什么事。</p>
芳菲正想放下窗帘，突然间目光被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过去。</p>
虽然隔得很远，她依然能一眼看出那是陆寒。</p>
他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p>
事关陆寒，芳菲便留了心。这时那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正站在车下跟萧卓报告：“表少爷，前面那群农人都是一户人家的佃农，说是因为租子问题在和东家吵呢。”</p>
在芳菲的前世，她所受到的教育往往是说地主如何如何的剥削农民，农民在地主的压迫下根本没有任何自由，只能任由地主宰割——呃，比如《白毛女》之类的戏里就是这么唱的。</p>
来到这儿过了几年，芳菲才发现她的认知即使不能说错误，起码也是不全面的。地主固然是土地的拥有者，可是佃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可怜。尤其是一帮子佃农联合在一起的时候。</p>
佃户们租种地主的土地，除了交租子之外，可以把余下的收成都收归自己所有。要是哪户东家待人太苛刻，租子收得太高，第二年这些佃户也许就不租种他家的土地了。而其他的东家可是很欢迎这些种地的老手“跳”到自己家里来呢，要知道土地的收成多少，很多时候就是仰赖着种地人的手艺。</p>
是不是这些佃户看老东家死了，少东家又年幼，就起了欺凌陆寒的心思逼着他减租子？</p>
芳菲想到此节，忙扬声叫萧卓过来：“萧大哥，请你过来一下，小妹有事相求。”</p>
萧卓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芳菲的车窗边：“秦妹妹，什么事？”</p>
芳菲也不觉得有什么要避嫌的，就把陆寒和自己的关系说了一遍，又跟萧卓说了自己的担心。</p>
“萧大哥，他年纪不大，又没经过这些，你可不可以去替我帮帮他？”</p>
萧卓朝陆寒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行，那我让人先送你回张府去，等我处理好了，再叫端妍给你去信。”</p>
芳菲知道自己留在此处也是帮不上忙，同意了萧卓的建议。她是不能下车和陆寒相见的，众目睽睽之下让陆寒知道自己和一个青年男子一起出行，她的闺誉就会毁于一旦。</p>
萧卓的家人把那些佃户劝开让马车通过，芳菲坐在车里从一角车窗的空隙间看见陆寒焦急的神情，感到一阵担忧。旋即她又安慰自己：“萧大哥办事极为妥当，有了他帮忙，陆寒这回应该可以度过难关的。”</p>
对于陆寒而言，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难关。</p>
本来陆月名去世不久，陆寒接手田庄的时候还曾在莫大叔的陪同下来见过这些佃户，当时他们对他这位少东家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p>
可这些日子，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些闲话，就开始吵吵起来。一个说，听说少东家要提租子呢，比去年足足高了几成，还让不让人活了？又一个说，少东家明年说要让我们改种别的粮食，那个我可是不会种。他要是非叫我们改种，我就不在这家干了！</p>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莫大叔特地来了田庄好几趟来安抚他们，说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大家只管安心种地，少东家不是那种爱折腾的人。他们楞是不信，直到陆寒亲自来一户一户人家的劝说，佃户们才肯重新上工。</p>
结果到了这秋收的时节，按照往年规矩东家是要加请许多短工来帮忙收割的。可今年莫大叔下乡来请人，居然一个都请不到，那些往年用惯的短工都说已经有了东家了。莫大叔急眼了，请不到短工，这么多田地只靠佃户抢收不完的呀？</p>
现在短工没请上，只能先让佃户们收割。佃户们又不满了，说别的东家都请了好多短工，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光让自己佃户收割，想让他们累死吗？</p>
今天陆寒到田庄来，也是为了安抚佃户，答应给他们减租子用来抵工。可是人手不够不是减租子能解决的，所以佃户们还是很不满意，把陆寒和莫大叔堵在了田边吵个不停。</p>
“吵什么吵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