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于肩的黑发,清冷月华下,犹若东洋出产上好的绸缎,泛开柔美的光华;白袍翩翩,如若夜间怒绽的韦陀昙,远远凝着竟觉有一种远避红尘身自清之感。
琉璃蓦然呆滞于原地,一时竟忘却逃亡一事。待那马蹄声近至耳际,那人面容逐而清晰,琉璃才兀然回神,忙闪入月影斑驳中。
似是没有发觉这边的动静,那人骑至离琉璃不远的空旷处停下。
翻身下马,自马鞍下的行箱中取出一驼皮囊,及一卷镀金毛毡。随意铺在地上,便坐下歇息。
看其模样,似是出海经商的商人;其实不然,自他的打扮看来;便可得知其人出身确实不一般。
分明是名男性,却留起长发;这是欧洋或是东洋这两大盛国所引以为忌的。那驼皮囊虽说是欧洋传统的酒器,这般柔软且完整的驼皮制得,却也不是一般平民所拥有。
外披的玄青白袍是东洋畅销海外的衣物,内着的便是羊锦,衣襟敞开至下腹。
月色微漾,男子单膝屈起,一手托颔,一手提酒器;发影揜匿下的眸目不知投向何处,窕唇轻颤,似在浅吟。
远远望着,便觉其似是谪神般俊美。
然,琉璃心底悬起的巨石仍未敢放下,稍稍压低上身将全身完全匿于树影中。
虽不确定他真实的身份,但现在自己的状况甚是不利,若是贸然出去求救,或许还会落得更为凄惨的下场。
还是先逃离此地为先。
正欲移动脚步,然,一抹温润沁入耳际,将全身紧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纯正的英文,所引之谣,如此熟悉,似是祖父自儿时在耳旁吟唱的音调。
歌谣,据说是东洋传统民谣,述说的是出嫁女子的喜悦与幸福;琉璃幼时,也曾为其而倾心,执着地认为东洋之地便如类似于《圣经》中伊甸园般的存在;然而,但当祖父将双亲的死因告诉自己时。东洋便是释里加,释里加便为东洋,一样罪恶的存在。
然,自己对东域民谣的衷爱仍未因此改变。
现在,耳际间流转着儿时钟爱的歌谣时,心尖不由自主地骤然颤动;一种莫名的充实与兴奋在脑后如潮般涌动,它像为童年记忆的弥失而祈祷,空灵的声色将思绪紧拥。
然,一名男子为何会吟唱这种桃色弥漫的歌谣呢?
沉思之际,前脚一个趔趄。
蓦然,残枝被踩断,猝然迸出的声响,清脆,空灵。
山林间的静谧被毫不留情地撕破,裂开的口子,大大敞开,似能将所有的情愫吞噬。
耳际萦绕的温润之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