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乌云似乎是北华城百姓的执念,久久不散。
一阵凄冷的北风呼啸而过,吹得零星散落的雪花急骤起来,打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护国公府后方是一片林地,人迹罕至。
二牛从府中拎出来一桶污秽之物,有厨房剩下的泔水,有人畜的粪便,奇臭无比。
一路上捂着鼻子,落下了泪水。
不仅小阳子,他也曾经接受过三少爷袁辰的恩惠。
自家媳妇病重,要不是三少爷给的十两银子,他媳妇、他,还有他那三岁的儿子,恐怕也没有今天了!
这份感激他深深地记在心中。
袁辰虽然平日不拘小节,却从没有对他们这些下人做过什么过激的举动,哪怕是府上的那些俊俏的小丫鬟,也从来没听说哪一个落入袁辰的‘魔爪’,可给赏钱的时候却总是最大方的那个。
反倒是袁烈、袁昂,单单是二牛这个下人中的下人的身份,听见过的就不下十次!
有丫鬟侍寝怀孕,怕辱没了门风,杀人灭口,丢到荒郊野外喂了畜生。
也有因为伙计做错事,就打断了腿,赶出门去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哦!王八驴球球,这贼老天,肿么好人没有好报!”
越想他心中越是不能安静,脱口骂道。
可抱不平也不是他能够打得起的,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只心想着,趁人不注意,给三少爷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也不能立碑,免了暴尸荒野,也算是尽到自己的一番心意了。
见二牛神情不定,晃晃悠悠捂着鼻子走回来,小阳子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看看你那个衰样,这辈子也不会走点好运,等本总管上任那天,第一个把你逐出公府!”
二牛生性憨厚老实,也不敢有什么反抗的心,只是低着头挨骂,把那一桶污秽之物放在了小阳子面前。
气的小阳子连忙后退了几步,用手使劲的在面前扇了扇,骂道:“可真是个蠢货,拿给我做什么?倒是伺候将死的三少爷用膳呐!”
他把‘将死’两个字着重强调,生怕袁辰听不清楚。
相对精明的俩人把瘫软在地上,一滩烂泥模样的袁辰架了起来,看着他那依旧浑浊的双眼,散乱的头发,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还在这看!去把他嘴扒开!”
小阳子在二牛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他直咧嘴,虽不愿意做,却也不敢违逆,这也许就是他的性格吧!
“三少爷,吃饭了!”
小阳子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用桶里的马勺搅和了一下,舀出一勺就往袁辰嘴里灌。
袁辰任由那些污秽之物灌进嘴里,竟没有任何的反抗,目光依旧呆滞。
又灌了一勺,小阳子目光中露出惊异之色,转而变成了愤怒,把手里的马勺甩在了袁辰的脸上,狠狠地踹了几脚,见袁辰依旧是那副样子。
他举起那桶污秽之物,全都倒在了袁辰的身上,依旧没有见到袁辰有任何的动作。
“真疯了?”
嘀咕了一声,摇了摇头,带着几人离开了,并没有将他始终强调的‘将死’贯彻到底!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地上渐渐地积起了脚踝高的一层雪,满身污秽的袁辰渐渐地被雪花埋在了下面。
两个多小时过去,三少爷依旧在那里躺着,一动不动,唯有双眼还睁着,不过依旧浑浊,看不出任何的灵性。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北华城注定不能安宁,达官显贵们顾不得愈发急骤的风雪,奔波不停。
在公府后方,躺了七八个小时,身体渐渐麻木的袁辰,微微动了一下。
剧烈的呼吸声传出,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好像是在确定自己没有死,有那么一丝的小兴奋,不过转而就成了一阵落寞。
他开始在雪地上打滚,用这已经有半米厚的雪蹭掉自己身上的污秽,也在适应现在的自己的身体状态。
渐渐地身上有了一丝热气,他伸手进自己的喉咙,使劲的扣着,想要把那些污秽之物都吐出来。
可时间太长了,只是吐出了些许!
袁辰把雪往嘴里塞,状若癫狂,两行热泪淌了下来。
深沉的啜泣声伴随着阵阵干呕,他疲惫的脸憋得通红,身体颤栗,上下牙堂直打架。
跪坐在雪地上足有一刻钟,狂风吹干了热泪,他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向远方走去。
没走出几步,摔倒在雪地上,挣扎着又站起来,依旧坚持着往前走。
跌跌撞撞的不知走了多久,雪渐渐停了,天缓缓亮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感觉意志愈发的模糊了,头脑昏沉,再也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