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一声,嬴钺浑身一哆嗦,小声说:“对不起我那天是”
“是喝多了,喝多了。”王冕出来替他辩解。
小楼柳眉倒竖:“喝多了?他哪来的酒?”
满含杀意的目光落到了王冕身上,王冕咽了口唾沫,强笑道:“是营里同袍相赠,不好拒绝啊”
“没问你,”小楼翻了个白眼,“嬴钺!他拿来了,你就喝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
少女一脸严肃,仿佛她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资格教训弟弟妹妹,嬴钺看着她的模样,突然有点难过。
原来,在小楼心中,自己一直被看做弟弟。
可是,他清楚的明白,昨晚那句喜欢,并没有酒气的作用。他是用尽了力气,喊出了心底最想说的那句话。
“真拿你们没办法。”小楼收起来大大咧咧的驾势,虽然她一直都像个男孩子,可现在她眼里突然带上了些温柔,她指了指嬴钺绷带下的脸颊,问:“还疼吗?我也不是有意伤你的,就是摸到了那个东西”
“还丢了我的东西呢。”她又收回了手,脸上的温柔收了回来,一脸愤愤。
嬴钺突然想到他晕过去之前眼里看到的那个小铁片,他手摸向衣襟,他刚想说我也有一个,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熊澜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兴奋的说:“快来,带你们去看一个人。”
他自然而然的走到小楼身边牵起了她的衣袖,他们二人向门外走去。
王冕碰了碰嬴钺肩膀,冲他努努嘴。
熊澜突然回过头来笑着招呼他俩,他看到嬴钺脸上的绷带,问道:“阿钺,脸上怎么了?”
小楼面色赧红。
“没什么,我一不小心撞到了。”嬴钺轻声说。
熊澜要带他们看的人在禁宫外,闹市中一出略显寂静的角落。
此处与昼夜喧哗的燕京格格不入,整条街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犬吠,或是街边人家几声谈话。
他们走到一处人家,熊澜上前叩门。
里面应了一声,一个青衣仆僮毕恭毕敬地开门,躬身道:“熊公子,各位公子,请随我来。”
小楼不知怎么了,这次出宫非要穿着男子衣裳,可她向来只有裙衫子,于是便从熊澜住处取了一套穿了,再配上一柄画扇,活脱脱一位浊世佳公子。可她穿着熊澜的衣服,又让嬴钺心里酸痛了一下。
他们在仆僮带领下穿过一条回廊,嬴钺发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在外面看着只是一扇大门,一个院落,没想到里面的面积竟有数个院落大小,几条回廊相互链接环绕,斗拱飞檐一应俱全。
过了回廊,又是一座木屋,仆僮示意他们先等一下,然后推开了门进去。
小楼问题“这是什么?”
“你可知道相师?”熊澜一脸高深莫测。
相师,看相为生,可以面相或手相为凭据推测出面前之人余生运势,更有甚者还可推出前世今生。
“这可是燕京的大师,”熊澜攥起拳头伸出大拇指,“整个大燕,论起看相,他可是这个。”
“各位,请进吧。”仆僮突然出来,道。
似乎为熊澜的简单介绍或者是这别有洞天的院落所震惊,大家都不由自主屏气凝神,进了门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干瘦男子盘腿闭眼坐在蒲团之上,一身麻布和丝绸混织的古怪道袍,枯瘦如枝的手上还掐着古怪的法诀。
“先生,熊公子到了。”仆僮作揖道。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等那男人回应,便自顾自出了门。
熊澜整了整衣袍,刚要下拜,男人却忽然睁眼,蓄着长指甲的手指向小楼,道:“'鄙人有个浅陋规矩,不算龙种。还请姑娘回吧。”
他一言既发,众人皆惊,小楼面色一阵变幻,最后换上了如花笑靥:“先生稍安勿躁,我是陪他们来的,您只算他们的便可以了,我在一旁听着。”
先生没有表态,他目光偏移,落在王冕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道:“小子运势奇怪,有鳞无角,折于木石。”
他招招手,王冕走上前去,枯瘦的手指在王冕脸上捏了捏,力道估计有些大,王冕一阵呲牙咧嘴。
“若要安生,此生远离贵人。你不是能被提携的命,”先生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爆射而出,“你命里没有翅膀,一飞冲天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王冕一把挣脱了他,不发一言地走了回去,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嬴钺离得远,没能听清,熊澜却听得一清二楚。
先生没在意王冕的失礼,又对着熊澜招手,熊澜没过去,却把嬴钺拉了过来,道:“早听闻先生可预见未来音容,我这小兄弟对自己容貌不太自信,还请先生帮他看一眼?”
他把不明所以的嬴钺推了过去。
先生深深地看了熊澜一眼,又打量了一眼嬴钺,道:“面皮白净,目若点墨,眉如冷锋”
他看了几眼之后面色凝重起来,眼睛半闭半睁,手上法诀不断变化。
好一会儿,他眼皮颤抖起来,哇地一声大叫,睁开了眼睛,面色复杂。
“面如冠玉,芝兰玉树之姿,眉目动情,笑靥窃心,虽为男子而不失于绝代美姬之貌。”他这句话是对着熊澜说的,然后他又转向了嬴钺,伸出手在他左眼眼角到鬓角后面划了长长一下,“这里,有道疤痕,是利箭所为。”
他又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了起来,嘴里连声道:“不不对!不是这副模样!是你披着头发,你手里有一柄刀。”他颤抖的手指向了一边看戏的小楼,惊恐大声喊叫:“你!你躺在他怀里!你一身华服,凤冠,你身下全是血!全是血!”
他声音嘶哑。
嬴钺听清了他的话,突然身体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