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什么呆?”
“世子殿下昨天可是被吓得脸都煞白煞白了,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来啊?”小楼“嘻”一笑,语气揶揄。
“我我哪有”男孩子红着脸分辨,“我胆子大着呢!”
“是吗?有多大?”
“至少比阿钺大!对!比阿钺大!”男孩子好像找到了比较的目标,连声说道。
“我看不见得吧,阿钺胆子也很大好吧。”小楼见他这样说嬴钺,心里有些不开心,再加上之前熊澜惹她哭的事,女孩子想了一会儿,计上心头,她凑到熊澜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
“什么!”熊澜本来见小楼离得这么近还有些脸红,此刻听清了她的话,却惊得叫了出来:“不去不去,那个地方”
“哼,你就是还对我不告诉你身份这件事耿耿于怀!小气!”女孩子鼓着脸,一双美目里竟涌上一层雾气,她嘴巴一撇一撇地,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熊澜见状也是慌了手脚,不得已连声说道。
小楼破涕为笑。
燕朝以武立国,世代子孙弓马娴熟,武艺胆识更是自小着重培养,直到中期以后至今,天下日渐太平,文人得意,武臣失意,皇帝又着重掌握兵权,对武将的束缚越来越多,永嘉年间“虎符之变”之后,世宗孝平皇帝更是收紧了对武将权力的掌控,自此禁宫皇子皇孙也偏向了文史诗书,弓马刀剑逐渐荒废,可流淌在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难以磨灭,不过尽管胆大,禁宫之中却有一处地方令这些龙子凤孙谈之色变。
———鬼焚房!俗称“炼人场”,自古以来是燕朝皇室处置祸乱宫闱之罪人的场所,位于禁宫最冷清最阴森的一角,少有人经过,就连巡夜的禁卫与黄门偶然路过都提着灯笼一阵小跑,据人相传,每逢天阴之时,鬼焚房内总有人吟哦高歌,继而狂笑不止,门窗震动,皇室曾重金聘请练气士除魔,最后却不了了之。
此时令禁宫中人谈之色变的鬼焚房旁边的一道墙后,三个少年正在紧张兮兮地凑在一起商量。
这三人正是嬴钺、王冕和佟千祚,佟千祚咽了口唾沫,抬头看着墙,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王冕伸出胳膊揽住了他,在发现这个王爷也是个温善性子之后他就对佟千祚亲切了起来,“跟在我和阿钺后边就行了。”
他们见窦左押着那个刁难他们的老黄门径直向这边走了来,几个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再加上王冕极具蛊惑性的煽动,他们便悄悄摸到了这里,可是隔着一道墙,鬼焚房阴森森的鬼气仿佛都投了过来,三人只觉得遍体生寒,这种冷还不是肉体的冷,而是整颗心脏都控制不住地打起哆嗦。
“阿钺没问题吧,你前两天夜间出来玩都要小楼带着”
“当然可以!”嬴钺脸一红,站起身来大声说。为了证明他也十分大胆,他沿着墙壁摸索着,想要找出进去的方法。
“正门挂着重重的一把铜锁,我们打不开,现在,只能从墙上翻过去了。”王冕把嬴钺拽了回来,三个人又低着头开始商量。
“这么高的墙,怎么翻,有梯子吗?”佟千祚四处看了看,好像真的在找梯子。
“不用那么麻烦。”
王冕跟嬴钺对视一眼,跑到了墙下面曲着双膝,两只手交叠起来放在小腹部,嬴钺助跑几步,踩着王冕的手就摸到了墙沿。
他二人动作配合娴熟,佟千祚看得傻了眼,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听婢女和几个小黄门私下里议论,说每逢深夜总有几个小贼到御膳房里偷吃喝,一丈高的宫墙一翻就过,跟评书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似的。
嬴钺上了墙壁,蹲坐在墙头上向下面伸出了一只手,王冕推着佟千祚,他思索一下,拉住了那只手,憋红了脸使劲儿,好不容易爬了上去。
站在墙头可以看到鬼焚房的全貌,有两座普普通通的宫殿,被围在这高高的宫墙内,左边的稍大些,与禁宫里普通下位嫔妃的宫殿相差无几,装饰也略显华贵,另一座则修建成了尖顶样式,四面不开一个窗洞,儿臂粗的铁链子锁着大门,佟千祚盯着这座尖顶房子看,越看越心胸烦闷,不留神一脚踩了空,整个人掉落了下去。
下面竟然是一层厚厚的泥土,倒也没摔痛,但这泥地却出奇的黏,他正挣扎着起身,那边“扑通”两声,嬴钺和王冕已经落在了地面,王冕看得清楚,知道佟千祚落到了泥地上没有摔伤,就笑了几声:“殿下这一招式真是出人不意啊。”
三个人互相取笑一阵子,又陷入了难题。这两座房屋,现在该进去哪一座?
王冕想了一会儿,右手一挥:“就这间了!毕竟要找点刺激!”
“不如”佟千祚指着左边相比之下无比正常的宫殿小声嗫嚅。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宣布,禁宫燕翎卫,调查这座尖顶房子!”
“怎么,殿下?”他豪气干云地说完,转过头来斜睨了佟千祚一眼,从鼻孔哼出几个字儿,“该不会是怕了吧?”
“谁谁怕了!怕了是小狗!”佟千祚梗着脖子,迈开腿就往前走。
少年人的说笑声又一次吹散历史的尘埃,这座生人勿进的房子,久违地迎来了蓬勃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