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的声音响起。</p>
柳祁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有个人把他从高处解下来。</p>
他高兴起来：“你们是要放了我吗？”</p>
“你想得美！勾搭了我们戏班的一朵花，你还想全身而退？班主要我们把你扔到乱坟岗里喂狼！”</p>
刘同狠狠地抽了柳祁一巴掌。</p>
柳祁被打懵了，无力地垂下头。</p>
刘同和另一个人拖着柳祁往外面走去。</p>
“小卓回来了！”</p>
看大门的人兴奋地从外面跑进来。</p>
戏班里的人都在吃饭。</p>
听到这话，德旺第一个站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去。</p>
班主又惊又喜，扔下筷子站起来，难以置信地说：“小卓真的回来了吗？”</p>
他们挖地三尺地找了好几天，所有人都以为小卓多半是遇到不好的事了，没想到小卓竟然主动回来了。</p>
“是真的，他坐着车，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保护他的，他可气派了。”</p>
看门人兴奋地说。</p>
德旺一口气跑出去，远远地看到汤臣，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p>
这还是他认识的小卓吗？</p>
这像是他认识的小卓，又不像是他认识的小卓。</p>
脸是那张脸，但身上的气势变了。</p>
脱掉破旧的棉大衣，小卓身上穿着偏西式的服装，浑身上下充满了贵气，脚底下踩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头顶上还戴着顶帽子。</p>
小卓的变化太大了，都让他不敢认了。</p>
他迟疑地开口：“你是小卓吗？”</p>
“是我啊。”</p>
汤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米粒大小的牙齿，亮闪闪的。</p>
汤臣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p>
德旺有些胆怯，不敢靠近汤臣。</p>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p>
“我这样不好吗？”汤臣反问道。</p>
“没有不好，只是...”</p>
德旺说不个所以然来。</p>
班主和其他人都出来了。</p>
年哥冲过来，伸手在汤臣后背上拍了一下，埋怨道：“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没事也不给家里捎个信，都急死我了。”</p>
“潭家找你都找疯了，你也不懂事了，出去玩也不跟我们说一声。”</p>
班主扭过头，对一个人说：“你去潭家跑一趟，告诉他们小卓回来了。”</p>
“班主，我是为了芸娘姐姐和柳祁来的。”汤臣说。</p>
班主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p>
“戏班辛辛苦苦培养他这么多年，她一声不吭地就要跟个野男人私奔，她考虑过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活了吗？”</p>
“班主要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不用私奔了。”汤臣说。</p>
“那怎么可能？芸娘是咱们戏班的脸面，怎么能嫁给一个穷小子？她要嫁人可以，但必须经过我同意。她要嫁也要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才不会过上苦日子。”班主这话看起来没毛病，但仔细一听又觉得不是。</p>
说到底，班主还是为戏班考量，找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好给戏班当靠山。</p>
“你打算把她嫁给谁？那个娶了七房姨太太，色眯眯的陈老爷子吗？”</p>
汤臣咄咄逼人。</p>
班主脸上有被戳中心事的心虚，虚张声势地说：“陈老爷有什么不好？他有钱还有权，芸娘嫁过去就等着享福了，一辈子吃喝不愁。”</p>
“他年纪大得都能当芸娘爸爸了！”汤臣一语中的。</p>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满头大汗地说：“班主，不好了，那个柳祁快不行了。”</p>
“什么？”班主脸色微变，连忙往后面跑去。</p>
汤臣跟过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柳祁。</p>
柳祁被吊了一天多，一滴水没喝一粒米没吃，时不时地挨一顿打。</p>
他太虚弱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p>
班主阴着脸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柳祁。</p>
实话说，他真想让柳祁死掉算了。</p>
柳祁就是个祸害，他要是死了，江芸娘的心就能回来了。</p>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真想看着他死在这儿吗？”汤臣扭过头，对年哥说：“去找一个大夫过来。”</p>
年哥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p>
班主大喝一声：“站住！”</p>
年哥吓了一跳，僵硬地站住了。</p>
“他是班主，还是我是班主？”班主指指自己的鼻子，眼神冷厉，像要吃人的野兽：“我才是班主，全都听我的。柳祁勾引良家姑娘，他死了也是自找的，就算官府来人了，我们也不怕。”</p>
“官府？现在没有官府了，那是警察局。班主，时代不同了，杀人是犯法的。”汤臣冷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