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把月洞门的门帘轻轻地挑开了一道缝隙,借着这道缝隙悄悄地向外观看。
只见外间的大屋甚是宽敞,当中两溜十几张漆木大椅相对排放,四周摆设着书案联牌,临窗是一个铺着软褥的大炕,炕上设着一个小小的方桌,桌上搁着一部打开了的文集。
整个外屋灯烛辉煌,大部分陈设尽收眼底,独独看不见赵佶和师师两个。但听他们的声音,应该是从两溜漆木交椅尽头的正中处传来,那里应该设着一架单人床般大小的长椅,可惜被外侧的一根大红木柱给遮挡住了,看不到赵佶和师师两个是如何坐在那里的,但只要侧耳倾听,他们两个所说的话,却是还能约略听出个大概。就听李师师的声音道:“既然陛下打定主意如此待他,那也算得是知恩图报了,将他远远地打发了,也了了一桩心事。
赵佶叹了口气道:“论理说他救了朕的性命,委实是居功至伟,就是在朝中封他个大官做做,也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但你想他毕竟是钱多多的兄弟,把一个刘广放在身边,朕已经是多少有些无奈了,在加上一个钱奇的话,那让朕夜来如何安枕?就是对刘广,等到了汴京,朕也要给他个团练使或者防御使之类的方面官,将他远远地打发了才好,身边是万万留他不得的。
李师师嗯了一声,说道:“陛下到底是陛下,做事情永远比奴家想得长远,陛下觉得他们不放心,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留他们在身边的,即便有大功也是不可以的。以前的你呀,是全天下人的陛下,现在你已经禅位给今上了,从今起呀,师师只许你是我一个人的陛下,永远都陪伴在师师的身边。
赵佶闻听此言,呵呵地笑道:“嗯嗯,师师放心,从今往后哇,朕是每天都能抽出大把的时间来陪你
的,再也不受那些俗务的干扰啦。
李师师冷笑道:“陛下其他的话我全都相信,唯有这句话啊,可是由不得我不信呢。你若真的每天都抽出大把的时间来陪我,只怕你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也要炸了锅了,还不得什么难听的字眼儿都得往我的头上扣,这一来二去的呀,我可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些娘娘们的家世都甚是雄厚,父兄们不是文臣就是武将,你若是真的每天和我待在一起,那可不是把我架在火炉上蒸烤么?师师可不想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对陛下你呀,我可不敢存有太多的奢望,只要你能隔三差五的来看看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赵佶口气不悦地道:“朕喜欢哪一个,是朕自家的事,他们哪一个胆敢多事的话,朕不要他们的好看才怪。莫说他们的父兄是文臣武将,就是当朝的太师太傅,金紫光禄大夫,朕也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变成草民。
李师师又是一声冷笑:“陛下爱护师师,奴家是打心里头感激陛下您呢。只是如今您已经避位为太上皇,当今皇上君临天下,总揽朝纲,倘若你果真下起旨来,恐怕是未必管用呢。
赵佶不以为然地笑道:“当今皇上是朕的儿子,虽说现在他是天下之主,可你别忘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我说出来的话他岂有不听之理?皇上是天子,天子的父亲,自然便是天了。天子再大,又怎么能大得过天去?
李师师嘻嘻一笑道:“既然陛下有如此信心能保护得了师师,那你还是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来陪我好了。毫不夸张地说罢,师师对陛下你呀,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不到陛下的那些时候,你可不知师师我是怎么度日如年呢。
李师师的这番话,把和赵佶说得是心花怒放。张梦阳只听他连说了几个好字之后,就听到四唇交接的“啧啧声,显然他们是在热烈地亲吻。
再然后,张梦阳便听不到一些儿声响了,猜不透他们两个是在长椅上干些什么,但用脚后跟猜测,都能猜想出此刻的他们是何等的如胶似漆,恩爱缠绵。虽未必就能直接做起那等男女间的好事来,但对他们两个而言,总也是月朦胧,鸟朦胧,此处无声胜有声的醉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