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几座山岭之后,戴宗背负着他在一处陡峭的崖壁上攀缘直上。张梦阳脸孔朝下,只见崖壁下边的植被青石等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知道自己已随着他在不断地攀升,内心里极是害怕,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连带着自己一块儿摔跌下去,那样的话,可必然是粉身碎骨,决然无幸的了。
突然,他的脸孔在一株什么植物的枝条上剐蹭了一下,那些本来在眼中逐渐变小和朦胧的崖下植被和青石等物不见了,一些叫不出名目的草棵近距离地呈现在眼前。一怔之下,才恍然明白已在戴宗的背负之下,直上到了这巅崖的顶端。
戴宗一耸肩,把他一个筋斗摔在了地上。他未做任何提防,猛然间被直摔下来,一下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口中惨叫声声,只觉浑身的骨架似乎都已经散了开来,眼前也金星直冒。
待到疼痛稍缓,他便龇牙咧嘴皱着眉头坐起身来,抬眼朝戴宗望去,只见他仍然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满脸都是顽童恶作剧之后的满足之感。
他的心中实在气愤不过,挣扎着站起身来,挥起拳头朝着他的面上就是一击。戴宗不躲不闪,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
张梦阳拳头既已被他握住,进是进不得了,可再想要把拳收回来,却也办不到。他不由得羞怒交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臂上运起力气,把被他攥住的拳头使劲回夺。
戴宗此时却蓦地一松手,张梦阳回夺的劲力一下子没了着落,一个收势不住,脚下噔噔噔地往后连退了七八步,终于一屁股蹾在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戴宗口中发出了一阵“哈哈哈”的大笑,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张梦阳心中无比气恼,抓起来脚前的一块石头,奋力朝戴宗砸了过去。
戴宗微一闪身,那块石头从他身子一侧“嗖”地飞过,直朝后面的悬崖落了下去。
戴宗道:“此地已经离居庸关很近了,现在我要到关外投递文书,就委屈你在这上边先休息一下吧,待到我办完了公事,自会来此处接应于你。”
说完,戴宗两步走到崖边,朝下轻轻一跃,霎时消失在了张梦阳的视野之中。张梦阳大吃一惊,赶忙跑到崖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朝下张望。
但见戴宗正手脚并用地攀缘着岩缝、树棵、草根等物,忽左忽右,迅捷无伦地向下滑落。他的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转眼之间便已滑落到了崖壁的根底,然后晃了几晃,便即消失在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植被丛中。
张梦阳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忖绝对没有他这般本事,连忙倒退回身来,以防不慎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这时的他,虽然心中有气,却是不敢再行破口大骂,生怕那戴宗一气之从此不再回来,把他孤零零地一个人晾在这不见鸟迹人踪的绝壁之上自生自灭。
他转目朝四下里望去,见除了这巅崖之上的稀疏草木,所能看到的,便只是巅崖之外碧空里的朵朵祥云了。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挨到了高崖边上下望,在左手边,隐约地看到了居庸关那巍峨的关城,极像是一个巍然屹立的巨人,长城在它的左右两边,好似巨人伸出去的两条无边的臂膀,于崇山峻岭间蜿蜿蜒蜒地伸展开去。
想那戴宗既然身俱神行之法,能够在这高低崎岖的崇山峻岭间如履平地,自是用不着借道居庸关的关城,随便从哪一处险峻的山岭上翻过,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关外。
金国皇帝就驻军在关外,看来守备着居庸关的张觉将军所面临的压力着实不小。燕京城里的太后及左企弓等人得到了讯息,应该也是忧心如焚,此时或许正在朝堂上大集文武商讨对策吧。
由于他站得太高,距离也太远,虽然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极目力之所及,也根本无法看到金军营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