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抱住神瑛痛哭一场,神瑛见我却不能如我见到他般热情,我知道他是碍于天君和东王公在场。而东王公早揽了天君边走边道:“昊天难得来昆仑,快与父亲好好叙谈一番。”
万古松下留下我和神瑛二人,我们顾不得其他快步迎向对方相拥而泣。哭了一会子,才放开对方拉着对方从头到脚地打量。神瑛和天庭分别时相比精神了不少,看来昆仑二老没有亏待他。神瑛看着我,眼神里满满地心疼,他道:“绛珠,你瘦了,憔悴了,为了我,你受苦了。”
我使劲摇头,幸福的泪水淌了一脸。“你没事就好,只是你好大的面子,怎么能请动西王母向天君求情?”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是月神。”
当一轮圆月挂上昆仑山顶,我与月神站在山顶空旷的平地上,环顾银光迷蒙下茫茫四野。月神一袭黑袍,幽深莫测地凝视远方,远方天际孤星几颗,闪着诡谲的光,一如她冷凝的目光。白日在仑山见到她时,她对我就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此刻并肩站在昆仑山顶,虽然近在咫尺,却觉更加远在天涯。我隐隐觉得她在与我较劲,她将我当做她的对手。我蓦地明白白日里,东王公和我说的话:真正的博弈不在面对面,而在肩并肩。我们就这样沉默以对,我在等她发话。
许久,月神终于侧头看我,我接触到她一双目光凌厉的眼睛,深深一怔。她很美,却是极不友善的。这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我的朋友。可她给我的感觉和天庭的其他神仙又不同,他们明刀明枪,摆明立场和我是对立的,要置我于死地的目的也是赤luoluo,不加任何修饰的。月神不同,她一直沉默着,静寂无声,却令我不寒而栗。蓦地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你怕我?”
我身子一僵,声音也一冷,“神瑛无碍,我死不足惜,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既如此,就受死吧!”月神已经抬起一手,掌间凝结法力,朝我胸前就是一掌。我的身子飞了起来,我及时抓住月神的手,问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月神的表情现出一丝痛苦,“我也不想,可是为了神瑛我必须这么做。这是让西王母答应保住神瑛的交换条件,你的命是神瑛给的,你理应还他一命。”
又是西王母,一口**荤腥从体内直冲喉咙,我吐出一口鲜血溅在月神的脸上。月神又起一掌击在我胸上,我立即甩脱她的手,身子急剧向后飞去。身后是万丈深渊,我的身子悬空落了下去,夜风中,我放弃任何挣扎与自救,不就是要我的命吗?贱命一条,谁要谁拿去!我仰面随风坠落,墨黑的天幕上银月皎皎,月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我身上盖下来盖下来盖下来……我正要闭上眼睛,蓦地一只大手拦腰截住我,带着我的身子急速向山顶飞去。落在山顶,我看清救我的是玉帝。他扶我站我,大步向前给了月神一个耳刮子,响亮的耳光清晰地响在旷野。我震住了,月神的眼睛更是张得老大。月光下,她的脸上清晰一道五指印。
“阿月,这是为何?”
月神并不回答玉帝,别过脸,桀骜不驯地看向远处漆黑的旷野。
玉帝凝视着月神良久愤然道:“你恨朕可以,迁怒绛珠不可以。”
我心里暗忖:月神患疾,玉帝尽力看治,月神为什么要恨玉帝?当然没有人给我答案。我见玉帝盛怒,便道:“启禀天君,适才只是绛珠自己不小心摔下山崖,和月神无关。”
玉帝侧目看我,目光柔和了些,“若你知道山崖下面是一片能让神仙都能蚀肉销骨的熔浆,你还会这么不小心吗?”
我倒抽了一口气,玉帝旋即微微一笑,“但是你给的台阶,朕愿意下。”
在昆仑又滞留两三日,玉帝与西王母、东王公共进了一次午餐,月神作陪,我和神瑛当然没资历同桌共食。我们带了些食物,去五彩池边野餐。五彩池水变化多姿、诡谲奇幻,在艳丽的阳光底下就像铺展着的巨幅地毯上的宝石。我伸手掬起一捧水,水还是无色的,水落回池子里又变成五彩的了。
我问神瑛:“明明是清水,为什么在水池里会显出不同的颜色来呢?”
神瑛领我定睛看向池子底下,只见池底长着许多石笋,有的像起伏的丘陵,有的像险峻的山峰,有的像矗立的宝塔,有的像成簇的珊瑚。神瑛道:“这些石笋表面凝结着一层细腻的透明的石粉,阳光透过池水射到池底,石笋就像高低不平的折光镜把阳光折射成各种不同的色彩。再加上水池周围的树木花草长得很茂盛,五光十色的倒影就使池水更加瑰丽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神瑛看我一脸求知欲,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连忙聚精会神,神瑛道:“天上有座昆仑山,山上有个五彩池,池旁有个美少年和美少女,美少年给美少女讲故事。天上有座昆仑山,山上有个五彩池,池旁有个美少年和美少女,美少年给美少女讲故事……”
我终于发现我被神瑛耍了,举手要打他,他早就撒腿而跑。我们在五彩池旁你追我赶,快乐的笑声银铃般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