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堂993年,5月27日,夜。客栈。
穆逸与穆云馨安静地坐在檀木圆桌边,两人从圣战道场下来,一路沉默。
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屋内空荡荡地,两人心也空荡荡,仿佛失去了什么,压抑、沉重、敬仰……
鼎堂993年,5月27日,午日。
十番棋大战,第十局,开战!
蓬松古树撑起了半边阴凉,头顶葱绿的松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一位苍老的棋手盘坐在松冠之下,他面色干瘪憔悴,凝视着棋盘三百六十一个点位。
“我只想下完这最后一番棋,苍天啊,你为何不多给我一点时间!”王质僵硬地仰天长叹,手中白子迟迟未落。
今日的王质与一日前的王质不是一个人……四周笼罩着沉沉暮气,阴阴森森,馨儿有点害怕,退出了好远。
王质迟迟不肯落子,棋盘上只有穆逸初手小目所落的黑子,孤零零的、孤零零的……
“王质,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落子啊?”穆逸蹙眉,心中默念。
王质似乎是听见了,浑浊眼睛看了一眼穆逸,又看了一眼棋盘,充满了眷念……黑棋初手,右上角小目。合乎棋理、合乎棋道,也是对他最尊重的下法……
王质长考良久,旋即一笑,从棋盘中颤颤巍巍抓起一粒白子,右下角,星位!
两方交替落子,行云流水,棋局异常精彩,双方优劣几经转变,妙手频出,堪称势均力敌。
直至某一刻,王质他心头一震,瞳孔凸出,双手剧烈颤抖,手中的白棋脱力,滚入棋盘……
“打挂。”
王质急促地说出最后一句。未来得及闭眼,便已死去……
晚风吹拂,烛影摇曳,馨儿双手托着腮帮,喃喃自语:
“这不是在下棋,这是在殉道,一位伟大的棋手,纵使是死,也是死在棋盘上的。穆逸哥哥,馨儿终于懂了……只有一个如此执着棋道的人,才能下出那样的棋谱,王质不在乎赏赐,不在乎胜负,甚至不在乎生命……”
“棋道的巅峰是什么?”
馨儿想起王质死后遗憾、眷念、不甘的眼神,充满了失落。
“穆进哥执着于战胜陈安知,云竹姐执着于振兴家业,而那王质……他执着于看到棋道的巅峰模样……可到头来,他到底看到了没有?”
“他看到了,棋道的巅峰就是出现了像他这样的棋手。只是他没有察觉罢了……”穆逸如此说。
“穆逸哥哥,你说人死之后,灵魂最终的归宿在哪?最后一局棋没有下完,馨儿感觉好遗憾呐……”
“天大的遗憾,人死之后最终的归宿?如果有……”
客栈内,时光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穆逸与馨儿看见了浮现在虚空中王质,穆逸激动地站了起来,问道:
“何时续弈?”
“你来找我的时候……”
“等着我……”
“哈哈哈……当然等你!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最后一盘棋谱。”
王质哈哈一笑,这一笑摆脱千古,摆脱轮回。
一阵清风吹过,屋内的蜡烛扑闪、摇曳、熄灭……两人再定情一看,空荡荡的客栈内,哪还有什么王质。
穆逸缓缓坐下,也不知在和谁人说话。
鼎堂993年5月28日。
连续一个多月的棋战车轮赛结束,一百来人轮番交战,胜局最多的二十几人走上了古松的第二层。
这二十几人最终与去年棋魂组成了一个三十六人的队伍,童子将他们随机分成九个小组,每个小组四人,随机安排在九段座次各层中。
穆云南运气较好,被分在了九段座次赛的第七层。他面前的对手有三人,今日一早,童子随机给他挑选了一位对手,剩下的二人便自成一局。
由于棋会比赛有时限,往往一局棋赛下来,很难下成和棋。九段座次赛第一局,穆云南输了。第二局他的对手便成了另一局中的败者。
所幸第二局他赢了,所以他没有降次,也没有升次。不过他那连赢二局者对手顺利升入第八层,而连输两局则降到了第六层。
这种升降的比赛将进行十日,每人将有二十场对局。这种赛制,往往有人抱怨不公,但一位实力强大、志在棋圣的棋手,即便是被分在最底层,他也会凭实力杀入九段座次赛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