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这显然便是明教的经文了,明教的教众虔诚的诵持,使得玄铁圣火令的那根精神联系越来越结实,也越来灼热,似乎已经开始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流动起来。
阳自在已经开始做起法事来,他以独特的姿势围绕着那些横死荒野之中的尸体跳跃着。每到一个关键节点,他便狠狠的一跺脚,在他的脚底下便留下一个犹自燃烧着火焰的脚印来,几圈下来之后,陈香已经发现在阳自在的脚底下,有一个独特的阵法正在形成,而玄铁圣火令中的那精神连接也越来越汹涌。甚至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带子,将玄铁圣火令中的火焰和那未知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当阳自在的法事进行到了尾声的时候,那围绕在不幸死者周围的阵法已经初步形成,接着他又不停的将纸钱播撒在这阵势之上,使得整个阵势都圆融的覆盖成了一片。
接着阳自在举起自己的桃木剑,大喊一声:“熊熊烈焰!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接着又以迅雷之势狠狠的劈在了地面上的纸钱上。令陈香感到惊讶的是,一道火光居然从玄铁圣火令之中狠狠的激发了出来,沿着那些信徒们所形成的精神宽带猛的蔓延开来,就如同是火焰从汽油上燃烧过来一般!
这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火焰居然点燃了在这个现实世界之中的层层纸钱,甚至远超出物理原理的点燃了地面上的那些尸体。令这些尸体迅猛的燃烧起来,甚至连潮湿腐烂的尸体都如同浇了汽油一般狠狠的燃烧起来。最终烧的全剩下了灰烬,一点成型的骨骼都没有看到。
与此同时,那些萦绕在尸体四周,不停产生出来的强烈负能量和怨念也消失的一干二净,陈香仔细一辨别,发现这些负能量和怨念居然也燃烧成了火光,补充进了那玄铁圣火令之中的圣火之中!
大惊失色之下,陈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玄铁圣火令中的那一团圣火,就是由千千万万的这样细如发丝的灵魂火焰所组成的!难道这就是明教教徒们的灵魂骨灰盒么?!
陈香不由得陷入到了思索之中,他开始重新考虑明教的作用了。
明教在波斯等原产地实际叫做摩尼教,因为它的创立者的名字便是叫做摩尼。根据传说看来,摩尼草创摩尼教之初,即发下宏誓大愿,要将其教传播于世界各地,成为一个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宗教,更希望自己所创立的宗教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宗教。曾有明教的经典记载下了摩尼欲传教于世界的豪言壮语:“我已选择的宗教要比以往的任何宗教胜十筹。其一,以往的宗教局限于一个国家和一种语言,而我的宗教则不同,它将流行于每个国家,它将采用所有的语言,它将传及天涯海角。”对于实现这一理想所采取的策略,一是尽可能利用其他已经流传深远的宗教的教义、仪式和称谓;二是将摩尼教经卷翻译成世界各种文字,为广大民众所接受;三是尽量向统治阶层传教,以期获得合法地位。从其庞杂的教义来看,摩尼教是一种典型的混和宗教。它的善恶二元思想,来源于波斯原有的宗教祆教,其神祇比如耶稣与经卷中人物亚当、夏娃来源于基督教自不待言,而其光明占有三个方位及黑暗居于一个方位等概念则来自基督教诺斯替派;其苦行持斋不杀生的戒律主要受印度、中亚佛教影响。摩尼教经典先后由叙利亚文译成拉丁、希腊、科普特、亚美尼亚、中古波斯、帕提亚、突厥、粟特、汉、大夏、回鹘阿拉伯等十余种文字,其影响西起北非沙漠,东达华夏大地东南沿海。在西方基督教统治地区,它被视为基督教异端,而在东方误解其为佛教一支,足可见其传播手段的灵活多样。
相比较而言,摩尼教向西传播的难度。要大于向东传播。西欧及拜占庭宗教势力十分强大,摩尼教二元论的教义明显与基督教一元论观点相悖。摩尼教在重重压制之下。难有立足之地。相反其在向东发展时,东方各国或者文化未臻成熟;或者如华夏大地一样宗教势力弱小,宗教意识谈薄。大多数国家教乐于接受这些新兴宗教,像回鹘这样的国家,甚至奉其为国教,这在西方是不可想像的,其余地区的摩尼教虽没有获此殊荣,但也取得合法地位(或得到默认)。
摩尼教的东向传播。与所到之处盛行的宗教,尤其是佛教紧密结合。据考证,摩尼教初创时虽受了一些佛教的影响,其西向流传的教义与经典却极少有佛教内容。但东向传播的摩尼教则大量使用佛教用语,假托佛名、佛法,乃至自称“摩尼光佛”。摩尼教经文《观佛三昧海经》则云,“摩尼光佛出世时。常旋光明,以作佛事”;西域发现的摩尼教壁画常见摩尼教神祇脚踩佛教的莲台;摩尼教称神祇为“先意佛”,“夷数佛”。摩尼似乎与弥勒佛特别有缘,甚至还有摩尼教的经典称摩尼为打开乐园大门的弥勒佛;在经文中甚至还有明使的训话:“由于你从佛陀得到本领与智慧,女神曾妒忌你。当佛陀涅般时,他曾命令你:在这里等待弥勒佛”。此处弥勒佛即摩尼。相反的。西域佛教也带有摩尼教色彩。如高昌回鹘第四节《八阳经》,将汉文的阴阳说改译为善恶二元说。在高昌古域、伯孜克里克、土峪沟等佛教遗迹中均发现有无论在主题与布局上都与摩尼教地狱十分类似的冥府壁画及图卷。
有了中亚这种佛教化的基础,摩尼教进入华夏大地便少了许多障碍。回鹘将摩尼法师带入唐朝“元和初,再朝献,始以摩尼至”(《新唐书.回鹘传》)。出于对回鹘的羁縻政策。唐廷正式接受了摩尼教,在长安建立寺庙。赐额“大云光明寺”。其后足迹遍布长江以南,荆、扬、洪、越等州先后建立大云光明寺,摩尼教盛极一时。
摩尼教盛行于华夏大地,是其先天(其教产生时即受佛教影响,并接受部分佛教内容)和后天(中亚和东亚的摩尼传教士和经卷翻译者努力使摩尼教教义和仪式佛教化)两方面条件共同造成的。摩尼教善恶二元理论,与华夏大地传统思维方式并无冲突,反而和阴阳两极概念很有貌似的地方(虽然他们的实质差别不小)。这也是陈香到手的乾坤大挪移之中阴阳转换能力的根本所在。
摩尼教的极强生存适应能力,使其教义在华夏大地传播时,尽量符合汉人的思维习惯。通过摩尼传教士们的大量努力,使摩尼教与华夏大地本土已存的佛道各教之间距离日益缩小。
陈香默默的想到,也许就是在这时,摩尼教终于变化成了华夏所独有的明教的吧。
在佛教方面,除了上述在西域及中亚地区的考古发现外,善恶二元论能在佛经里找到对应:魔是梵语“魔罗”的简称,与佛对立,他们分别居“魔界”与“佛界”,佛须“摧伏众魔”、“以破诸魔”(见《首楞严三昧经》鸠摩罗什译):“三际”理论十分契合弥勒观念的三世论:“初际”、“中际”、“后际”可以正好附会青阳燃灯古佛(过去),红阳释伽牟尼(现今),白阳弥勒佛(将来),而宇宙的终极目标,明教声称的光明世界,被普遍认为即弥勒佛所居信的兜率宫(佛教教义中六欲天中第四天界)。这兜率宫不就是太上老君老子所居住的地方么?陈香不由得想到。
另外,摩尼教的光明之国有时也被附会成弥陀净土观念的“安养极乐国”(或讹传为“安阳国”)。摩尼教后来也合于禅宗,《摩尼教残经》有明使种十二明王宝树的说法,与达摩栽菩提子的禅宗传说十分近似,因为禅宗为上层知识分子所喜好,摩尼教也想借此跻身其中。摩尼教与弥勒净土观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摩尼教在中土传播时,正是中土弥勒净土大行其道之时。以摩尼教官方传入的唐朝为例,许多高僧(如玄奘、窥基师徒),文人(如白居易)都是弥勒信徒,摩尼教攀附其中是自然而然的,以至摩尼弥勒的角色合二为一了。
进入中土,摩尼教也和本土宗教道教逐渐溶合。“三际”观点也体现出了道教三清的概念中。《老子化胡经》之一的《老子西升化胡经》讲述老子化摩尼的情况:“我乘自然光明道气,从真寂境飞入西那玉界,苏邻国中,降诞王室,出为太子,舍家入道,号末摩尼,转大圆圈,说经诫律定慧等法,乃至三际及二宗门,教化天人,令知本际。上至明界,下及幽涂,所有众生,皆由此度。摩尼之后,年垂五九,金气将兴,我法当盛,西方圣像,衣彩自然,来入中洲,是效也。当此之时,黄白气合,三教混齐,同归于我。”
也就是说,明教在创建之初便奠定了积极以各种语言传播宗教,并且和当地宗教相融合的策略来,所以当阳自在在陈香面前为枉死之人做法事的时候,会不仅有着佛教的诵经,还有着道教桃木剑这种常见道具,甚至还有纸钱这种民间常用的祭祀物品。
这明教在进入到了华夏大地之后,迅速的和本土的宗教和文化观念相融合,已经和远在波斯的总坛有了千差万别的差异,这种差异之大,恐怕还要大于明教自身和佛教道教之间的差别。
怪不得后来波斯的总坛使者前来索要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的时候,双方甚至还会兵戎相见,一点大家都是亲戚坐下来谈谈的意思都没有。
怪不得明教在华夏大地上居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就是因为它积极的结合本土的宗教和习惯,并且还充满了反抗性和叛逆性,这种秘密教派大多数被朝廷列为“鞋教”,更不要说这酷爱造反的明教了,在老老实实的顺民心中,则是极其神秘的“魔教”;在所谓“名门正派”的眼里,他们是“外道”,因为他们要宣扬现在世界的苦难,要拯救众生,不免以武犯禁,不免人在江湖,于是有血火刀光,“走不尽天涯路,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他们也曾有一番轰烈的抱负,于是“每个人也自称英雄”。苍茫大地,演出着一幕幕惊心动魄、而身不由己的江湖曲。
因为他们信念至深,走一步无怨无悔,死死生生,人在江湖,也曾潇洒自如。因为他们信念至深,凭一种是非黑白。
正如法家韩非子说的那样:“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些明教教徒天生的就是闯荡江湖的侠客,根本不愿意忍受世俗法律的约束,因此更会引来朝廷和武林正道的敌视,生存十分艰难。在这样的压迫之中,也时常会迸发出令人惊艳的光芒来!
而且在这个世界正常的历史顺序之中,正是明教组织起来的起义推翻了元朝的统治,最终由明教教徒朱元璋建立起了一个全新的汉人朝代明朝来。
陈香也隐隐的觉得,正是因为这种命运中的替代关系,再加上自身的光明尊者身份,使得明教的残余组织居然投靠到自己这朝廷皇帝的身边,居然成了自己的一支力量。
而原本的明教,则被迫改名为日月神教,偏居在荒凉之地之中。陈香的光明圣火尊者诀便是从日月神教的总坛黑木崖那里得到的。
而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奇妙的历史轮回。在静静的观看着阳自在带着明教教徒们将那些死难者的骨灰集中埋葬起来的过程中,陈香也开始认真的思考,该如何使用明教这个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