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头拐的分量本来就不轻,赵丰年方才的一手势大力沉,一鼓作气砸断了两具腐尸横在半空的四条胳膊,又径直砸进了一具腐尸的脑袋才算停下,一股恶臭的黑浆顿时飞溅得四处都是。
龙吻嵌入恶鬼头,那腐尸一通乱叫,伸手就要抓赵丰年的脖子。赵丰年皱着个眉毛,咧着个嘴,抬腿对着腐尸的肚子就是一脚。借着那股子力道,赵丰年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腐尸的那颗脑袋竟然也叫他给生生地扯了下来。
“呸!真他娘的恶心!”赵丰年这边刚刚踢掉了拐上的鬼头,那两具腐尸偏又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
“齐老鳖,你不是说我这铁拐上头有龙气吗?那玩意脑袋都掉了,咋还想着吃人呢!”这个当口,赵丰年哪还有心思和尸体打架,撒开了腿就要往外头跑。
齐锦堂这会早就哆哆嗦嗦地跑到了祠堂门口,对着身后的赵丰年喊道:“那腐尸身上又没有灵性,哪管你龙气不龙气的!擒贼先擒王,这庄子上的古怪全是那人精老太太搞的鬼,你弄死了她,就啥事都没了!我就是一臭看病的……除妖驱邪的事……我没你在行!那啥……咱们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兄弟我先撤了啊!”
“齐锦堂!我日你姥姥!”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说的就是齐锦堂这样的朋友。上次是野狗,这次是腐尸。赵丰年就算是心里有所准备,还是叫他给气得眼珠子喷火。铁拐已经叫他给举过了脑袋,本想着把铁拐扔出去,砸断了齐锦堂的腿。可余光之下,赵丰年刚好看见角落里的李二婶,正悄悄地爬到了李英巧身边。
赵丰年的眼珠子一瞪,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两具腐尸偏要追着他不放——李二婶的目标,压根也不是他赵丰年!
这俩腐尸追着他不放,无非是想让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别人。李二婶真正想弄死的,一直都是晕死过去的李英巧!
不容多想,赵丰年抬手就把龙头铁拐扔向了背对着他的李二婶。那李二婶偏偏好像在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头也没回,两条大腿向后一蹬,轻轻松松地躲开了这记铁拐。铁拐叮叮当当地落了地,恰好横在了李英巧的身上。
就像齐锦堂说的,那铁拐上头似乎有股子震慑邪物的灵气。李二婶几次抬手,都没敢上前,终是别过脑袋,恶狠狠地盯着赵丰年,不甘道:“你咋也帮着这群牲口!俺本来没打算要你的命,只怪你太他娘的多管闲事……没了那根铁拐,你还拿啥保命?想救她?你也别活!”
只听李二婶尖啸一声,冲着赵丰年就扑了上来。赵丰年就看见一团子黑烟如光似电,想也不想,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李二婶的这一击。借着刚才的一滚,随手把李英巧掉在地上的尖刀抄了起来。
两具腐尸夹着李二婶,一步一步地往赵丰年身边赶,那赵丰年只能举着个尖刀一步步往后退,真像李二婶说的那样,没了铁拐,别说打鬼了,就他这一瘸一拐的样,恐怕连祠堂的门都跑不出去。
“不是……婶子,咱有话好好说行不!”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快,赵丰年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了,“生死轮回,这是天道,你说对不?恶人自有恶人收,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断了两条腿都没说找人的麻烦,这咋死了以后,反而越来越糊涂了呢?按你的话说,你报了仇,你儿媳妇他们一家子就能活过来啦?阳间的事,你就让阳间的人来解决呗?明个,我帮你报官还不成吗?”
“官?”李二婶冷哼一声,“现如今兵荒马乱,他们都自顾不暇,哪还能有人帮俺一个穷老太太申冤?你也不用和俺说那些个没用的,俺不为能让俺儿媳妇活过来,俺就是为了能叫俺儿媳妇踏踏实实地过望乡台,走阴间路!帮着他李裕生一家的都不是啥好东西,小瘪犊子,你受死吧!”
“不是,你这老太太咋还不听劝呢!”赵丰年别过脑袋,又勉强躲开了李二婶的一爪子,却反手让那两具腐尸抱住了胳膊腿。看着手里半尺来长的小刀,又看了看面前怨气滔天的李二婶,赵丰年的心就活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婶子啊……你说咱俩没怨没仇的,你弄死了我,不是给你儿子积因果吗?你杀的人够多了,回头是岸吧!”
“少他娘的废话!”李二婶呼啦一声从地上长身而起,花白的头发凌空乱舞,眼珠子里头全是嗜血的杀意,“他李裕生害得俺家破人亡,俺早就回不了头了!你小子处处帮着李英巧,还不是对她……”
李二婶话没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枪响,赵丰年顿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松。
那老太太让火铳子给掏了个对穿,在赵丰年身后又是搂胳膊又是抱腿的腐尸,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就看见齐锦堂哆哆嗦嗦地端着枪,那枪口上还冒着青烟。
赵丰年瞪着个眼珠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二婶,不可置信道:“这……她死了?”
齐锦堂还是那副哆哆嗦嗦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赵丰年,讷讷道:“应该是……死了!”
赵丰年道:“这……这怎么话说的……早知道这么简单,你他娘的咋不早把枪备着!”
“多亏了你絮絮叨叨地分散了这老太太的注意力。”齐锦堂心有余悸地幽幽道,“再横的玩意都怕枪,何况她还没有多大道行……”
李庄祠堂,李老太太成精这件事,终因齐锦堂那鬼使神差的一枪而宣告终结。俩人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成了整个庄子上的大英雄。第二天俩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上路,几乎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出来给他们送行。东家一份,西家一筐,干粮咸肉,鸡蛋水果,整整给这俩人制备了十来样。这下子再奔关东去,吃喝方面,他们是一点也不用发愁了。
庄子上的人一个劲地哀求他们两个留下来,奈何齐锦堂昨天才刚刚捅破了庄子上的丑事,到了这时侯,这老头子的脸皮偏偏薄了起来,死活都不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