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哪儿了，您别往远扯。”</p>
“我一没扯远，既然做了父母，就该处处为孩子考虑，离婚对孩子有多大伤害，你们不知道？”</p>
“那怎么办？过不下去硬过，不都活受罪吗？其实如果处理得好，完全可以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p>
“你这叫处理得好？像你俩这种只顾自己的糊涂爹妈，当初就不配有孩子！”</p>
“要往前找补，我当初还不该结这婚呢！要不是你跟我爸包办，我能嫁他？事实证明我俩根本不合适，婚姻完全是个错误，离婚是拨乱反正！”</p>
“婚姻要靠两人经营，你俩走到这一步，主要坏在你脾气上，专横霸道、唯我独尊！博怀是宽厚人，够忍让你了，你跟他都过不好，还能跟谁过好？你爸在时劝过你多少次，但凡听得进去，你也不至于落得这么失败。”</p>
“太可笑了！离婚也算失败？你怎么不看看我成功的地方？我不求谁不靠谁，凭个人奋斗，让这家要什么有什么，霹雳能受最好的教育，这就是我的成功！你们那些老掉牙的观念早过时了，不信问问青楚，我算不算成功？”</p>
青楚没料到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啊？”</p>
“青楚，你们姐儿仨数你有事业心，这最像我，你我算不算成功？大胆，别怕得罪你姥姥。”</p>
青楚含糊其辞：“当然算，在事业方面。”</p>
杨尔不满意这答案，仅仅事业成功？不，离婚就是让生活重获成功，她一贯正确、永远是对的，何止一个事业？</p>
郎心平不以为然，否定杨尔：“你就自以为是吧，除了赚钱，你还会什么？”</p>
“现在会赚钱就是最大的本事，我有资本自以为是。我脾气臭也没辙，天生娘胎里带的，老太太你遗传的，我爸为什么没脾气？还不是被你压抑的？根儿都在你那儿，光我有什么用？”</p>
“我至少比你有反思精神。”</p>
“你反思了也没好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p>
吵到这，娘儿俩又返回鸡生蛋蛋生鸡、孰是孰非的循环圈，没有答案。</p>
游戏强人走出游戏厅，差一脚踢上霹雳，她蹲在门口，满脸何去何从。</p>
“孩儿，蹲这儿干吗？无家可归呀？”</p>
“有家不想归。”</p>
“问题少女？”</p>
“问题家长。”</p>
强人乐了：“学生吧？”</p>
霹雳头：“你呢？”</p>
“什么都干，刚写完。”</p>
“不像啊。”</p>
“那你觉得写的该什么样啊？”</p>
“最起码戴眼镜。”</p>
“戴了，隐形的。”</p>
“打扮也不像。”</p>
“我打扮像干什么的？”</p>
“四不像。”</p>
强人又乐了：“孩儿挺逗！我叫雷蕾，你呢？”</p>
“李霹雳。”</p>
“名字够酷，咱俩加一块更酷儿，雷雳！”</p>
这晚，霹雳第一次乐了。</p>
“甭管问题谁，你今晚打算露宿街头？”</p>
“没打算，一会儿找个四星酒店住。”</p>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比酒店好，绝对四星以上。”</p>
对16岁就流放海外的霹雳来，夜宿陌生人家没有阻碍，起身，跟雷蕾走。</p>
雷蕾家何止四星，看上去，复式公寓的主权归她一人所有，霹雳看见客厅摆着钢琴：“你家有人搞音乐？还是当摆设？”</p>
“我搞。”</p>
“你不写吗？”</p>
“和音乐不矛盾，我不什么都干吗？！”</p>
“你是不是那种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的？”</p>
“钢琴八级，算精吗？”雷蕾走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一段钢琴曲随她跳跃的手指流淌出来。</p>
“肖邦的革命，高难度啊。”</p>
“你也学过？”</p>
“时候学过几年，没坚持下来。”</p>
“喜欢才学，不喜欢用不着勉强。”</p>
“你爸妈从来不勉强你学不喜欢的东西吗？”</p>
“我兴趣太多，他们来不及勉强，我自己都学了。”</p>
“我开始有崇拜你了。”</p>
话铃响，雷蕾操一口流利英语对话，结束电话霹雳问：“你妈在美国？”</p>
“你听懂了？”</p>
“鄙人16岁留英，但我是被逼无奈，为实现我老妈的剑桥梦。”</p>
“凡事有弊就有利，被逼出一口漂亮英文也挺好。”</p>
“汝非鱼，安知鱼之苦？”</p>
“年纪不大，苦大仇深嘛！”</p>
霹雳悠然长叹：“你不会明白。”</p>
俩人惺惺相惜，雷蕾看出问题少女只是遭遇了问题，人很靠谱，有未成年版自己的影子。</p>
霹雳望见陈列的照片：“你家还有外国友人？”</p>
“对，我爸、我妈和我，一人一个家。”</p>
“啊？你爸妈还不是一个家？”</p>
“他俩离了。”雷蕾按新排列组合，依次介绍，“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原始组合，那是恢复单身的我爸，那是我妈和美国老公的最新组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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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直傻眼：“你把这些照片都摆一块儿？”</p>
“当然，都是我亲人。”</p>
“服你！你爸妈为什么离婚？”</p>
“陈词滥调，我爸忙生意，我妈很孤独，貌合神离，渐行渐远，想离又不离，后来在我主持下，终于离了，再后来又在我主持下，我妈嫁了现在这个美国人。”</p>
“你居然劝你爸妈离婚，还给你妈介绍新老公？”</p>
“与其大家都不快乐，不如重，每个人都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p>
雷蕾和自己处境何其相似乃尔，境界却让霹雳望尘莫及。</p>
“你在国外待过吗？英语那么纯正？”</p>
“我海归，鄙人19岁留美。”</p>
“怎么回来了？”</p>
“大二时不想上了，没读完就回来了。一回国我爸就借我二百万买房买车，创业起步，不过规定五年还清。”</p>
“你们爷儿俩还贷款？”</p>
“其实我爸生意特成功，二百万别贷，给也给得起，可他要培养我自立，钱只借不给。”</p>
“那五年内你要还不了呢？”</p>
“房车收回。”</p>
“你爸够各色的！”</p>
“你吧，怎么问题了？”</p>
“和你一样，我爸妈也离了，我爸还有了新欢，不过这些我几时前才知道。”</p>
“所以你不想回家，问题家长是这么回事，我也有过你这阶段，放心，很快会过去。”</p>
“我没你那么潇洒，”霹雳忍不住实话，“其实我想，我没你那么变态。”</p>
“比起变态的痛苦，我觉得还是变态的快乐好！”</p>
因为自己做不到，霹雳决定奉雷蕾为偶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