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禁婆并不是我们经常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的五大三粗。她的面部相貌并不姣好,但身材一流,因她个子高,站在那里算得上是亭亭玉立,走起路来风情万种。假若她不回头,你在后面会被她的美貌感动,但如果你是当面遇见,可能会对她不屑一顾。
她的整个形象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前后不相称。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讨厌她。她说话直白,不转弯抹角,心里面藏不住东西,思想上缺乏深度,是典型的浅女。我分析,从她与阿冬妹和阿纯的个人恩怨来看,她曾经绝对介入过哈拉和阿冬妹以及阿纯之间的情感纠结,至于她是不是僰人,不得而知。
趁着外面没有其他人,我问她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做一件事?”
“说吧。”
“去看看阿冬妹,我想知道她的病现在怎样了。”
“万一她对我动手怎么办?”
“这个我敢保证,她的性格已经改了,不会对你无礼的,何况她现在还戴着戒具。”
“好吧,我去,你从没要求我帮你做过什么,这次就算她打我我也认了。”
她说完后,转身走了,一扭一扭的,木屐擦地的声音很有节奏。
我回头,发现宁老虎站在我身后,表情怪怪的。
“好啊!”他讥笑我说:“一进来就泡到妞了,看不出你在这方面也有一手。”
我不想理他,回了他一个冷脸。
他知道我这头牛难以驯服,并未生气,接着说:“你能不能叫她也帮我做一件事。”
听他的口气没有以前那么强硬那么咄咄逼人了,我想了想,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大家都在一个号子里,道:“什么事?”
“要她去告诉陈老二,就说我有事情要向他反映。”
“可以,等她来了再说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走廊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一个男人。
我正竖起耳朵在仔细倾听,猛然被高音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家都给我听好了!这两天监狱在试行新的规定,有人报告说有些受不了,狱内郎中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从现在开始,监狱提供部分有赏服务……”
说话的仍然是陈老二。他手执铁皮做的土话筒,筒口封住自己的嘴,边说边走,“铜钱五十吊可以买下单间大铺,铜钱三十吊可睡号子里的大通铺,铜钱二十吊可在号子里买一个有垫褥和盖被的地铺。另外还有人身自由以及一日三餐方面的服务,比方说长期不戴脚镣只花铜钱三十吊,中餐三荤一素花铜钱……”
对面号子里一犯人大声问道:“有吃鸦片的服务吗?没得饭吃不要紧,那瘾一上来可难熬了!”
陈老二听完,笑了一下,竟然毫不隐瞒地回答:“有,开一回灯五吊钱!”
这边宁老虎忍不住了,也大声问:“哎,你怎么把我的粮也断了?”
“你账上没钱了,”陈老二说:“难道想要我替你掏腰包?”
“不可能,前几天才给你送了一笔!”
“钱现在不送我这里了,监狱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财务机构,以后叫你们的家人送那儿去!”
陈老二说完就去了另一条走廊。
“你这个老不死的,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和土匪有什么两样?”宁老虎嘟哝着,在隔空骂人。
狱吏和土匪的确没有两样。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监狱,先玩制度,让犯人受不了,然后借机敛财,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不掩饰自有不掩饰的道理,在一个永远都是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所有的信息都是封闭的,就算里面在杀人放火,外面也听不到叫声看不到烟雾。
陈老二过去不久,那个禁婆回来了。她一脸严肃,从外面看到我了也不搭理,拿钥匙打开号子门,对着里面大喊:“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