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主任,哈哈……”
罗达辉先和山本打招呼:“李先生也来了……”
山本笑着和罗达辉点头:“罗主任!”
罗达辉又看向看着赵会长,用不肯定的语气,说:“这位就是赵会长吧?”
“是鄙人,罗主任还记得我,哈哈……”赵会长手臂指向身后的汽车,“今天我们几个商会在绿柳居定了位置,罗主任和我们一起去尝尝绿柳居的素什锦?”
罗达辉走出家门,和赵会长一起上车,坐在后车座处,山本为他们二人开车,来到秦淮河畔桃叶渡边。
三人下车后,罗达辉边走边看两旁的景色,绿墙绿轩,垂柳依依,清净雅致,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见罗达辉观赏路边的风景,赵会长殷勤的问:“罗主任,这里景色如何啊?”
“曲径通幽处,江清月近人,环境恬静优雅,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好去处。”
“罗主任所言甚是,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如果去什么酒楼饭店之类的地方,那里人来人往,喧闹不止,更容易让人生烦,倒不如就在绿柳居这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
几人说着话,沿着砖石铺成的街巷,进到绿柳居里,在山本的引领下,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外。
山本推开房门,先迈步跨进房间,然后侧过身子,摆手请罗达辉进来,同时和房间里的人说:“诸位,我和赵会长把罗主任请来了……”
罗达辉进到房间,先停在房门处,打量整个房间,房间的光线稍暗,但并不让人感到昏沉,这是刻意用暗一些的光线营造出的幽静的氛围,配合绿柳居安静的环境,形成恬静的感觉。
置身在这样的房间,人们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舒缓和轻柔起来。
房间正中是一个圆桌,围着桌子坐着六七个人,有的一身西装打扮,也有比较传统穿着长衫马褂,年纪都在四十岁往上,此时都从座位上站起,拱手和罗达辉笑着致意。
“罗主任来了,快请入座……”
这些人将罗达辉请到圆桌里面的位置,罗达辉假意客套一番,便抬手示意大家和他一起落座。
山本走到房间门口,和守在门外的跑堂低声说道:“可以上菜了。”
不久之后,绿柳居各色佳肴陆续端上圆桌。
“罗主任,尝尝这道菜,这可是绿柳居的招牌菜,名字叫奉化芋艿果。”赵会长握着筷子虚点桌上的一道菜。
“奉化?”罗达辉因为这个地名,对这道菜有了点兴趣。
“哈哈……是奉化没错,罗主任有何疑惑?”
“黄会长有所不知,”何会长自顾自的接话,“老头子是奉化人,罗主任能在军需署执掌重任,这中间肯定少不了老头子的提携。”
“嗯,这说明罗主任是个心怀感恩的人,受了老头子的恩惠,时刻记在心里,”赵会长举起酒杯,“仅凭这一点,罗主任就值得咱们结交,咱们敬罗主任一杯酒。”
几人推杯换盏,和罗达辉谈交情,几轮酒喝罢,赵会长几人已和罗达辉热络起来。
山本抿了一口酒,在旁笑着观察罗达辉的行为举止,到此刻为止,罗达辉都是一副矜持之中,透出一些焦躁不安的神情。
从罗达辉的表情中,山本判断罗达辉可能已经猜出赵会长这些人宴请他的用意,那就是利用转移战略物资的轮船,转移这些商人的私人财产。
猜出了赵会长等人的用意,罗达辉却仍然赴约,山本心中已倾向判断罗达辉这是准备妥协的信号,偷偷给不远处的赵会长一个眼神。
赵会长得到暗示,和罗达辉说道:“罗主任,如今这世道,兵祸连结,也没个太平日子,我看上海的战事,国军打的越来越艰苦,物资方面还能供应的上吗?”
罗达辉一怔,将桌上的人都看一遍,他在接到赵会长的电话后,就已明白赵会长这些人找他吃饭,目的还是和望江楼那时一样,希望可以用转移战略物资的轮船,转移他们的私人财物。
可是赵会长这一番话,让罗达辉不摸边际,难道这些人不是谈轮船的事,而是要刺探军事情报?
罗达辉正迷惑时,黄会长说道:“如果国军补给有困难,我们这些商人愿意慷慨解囊,捐钱捐物资。”
“对。”其他人纷纷附和。
罗达辉犹豫着说道:“诸位如果捐物资,我代表在前线奋战的将士,先谢过诸位了。”
“罗主任,”赵会长说道,“前方缺物资吗?”
在罗达辉还在想要怎样回答时,何会长已说道:“南京政府应该有储备各种物资吧,就算缺点什么,从上海战事开始至今,各界人士也都捐出不少物资,上海前线应该不缺了。”
“这可怎么办?”赵会长很遗憾的说,“我还想捐些物资,表达我的爱国之心呢。”
“赵会长如果是真心,想捐的物资仍然捐出来,如果上海用不到,可以把物资转移到后方嘛,”黄会长看向罗达辉,“罗主任,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几个奸商一番自说自话,罗达辉在旁听到这里,也多少猜出了他们的用意,他们是想把自己私人的财产,假借捐赠的名义,变成需要向后方转移的物资,搭上轮船运到后方。
不要有这些奸商的私人财产如果捐出来,就归政府使用的想法,这些奸商完全可以收买政府各部门的人员,通过更改捐赠物资名称之类的办法,等他们的私人财产转移到后方,再将捐赠物资变成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或者就是兵荒马乱,捐赠物资干脆遗失了。
罗达辉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品着酒水,并没有理会这些奸商。
赵会长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推到罗达辉近前。
“罗主任,你觉得事情这样办,是否行得通呢?”
罗达辉在这一刻紧张起来,他清楚暗中一定有人在观察他此刻的应对,这时稍错一步,自己的儿子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