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雪松稠密,天上大雪纷飞,能见度低到十米以内。甘宁带着千多步兵走在前头,砍刀都抄在手里,一则开路,二则防身。这一路走得好不辛苦,真可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体力消耗大得惊人。</p>
这还在其次,关键他还心系着主力一边与牙营的战局。走得远了,那边的战斗声音已不可闻,他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起来。</p>
战争持续到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身心俱疲。倒不是他不信任李随风的指挥,而是关心则乱。相比于自己,李随风才是彻彻底底的局中人,一切的胜负都关系到自己的利害得失。有句老话,叫当局者迷,他十分担心这位大团长耐心不够,而铸成大错!</p>
其实战争持续到此时,双方还有得打呢。场面上感觉不周山占了大优,但牙营之阵地并不稳固,区区五千游骑兵想要吃光重装骑兵再好的牙口也需要大把的时间。甚至可以,直到此时,孰胜孰负还难以定论。而己方兵多将广,资本还要更雄厚一些。</p>
之所以当初建言与牙营打一场大决战,便是他看穿了不周山的虚实。牙营就算全员在线,毕竟只有两万人。就算战斗力再高,号称能以一敌三,那也是在单挑的情况下。若由自己指挥全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有信心在五到六个时之内将牙营的精锐消耗干净!</p>
那时,己方五万余主力可能还会剩下两万左右,而不周山天还剩下那五千再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游骑兵了。两万人虽少,却正处于西部兵力的真空期,大可以横着走了。或者兵围落皑口,或者与李随冰部两线夹击中央军城,甚至只是简单地控制住西北部的交通线,那都是绝大的主动,绝大的优势!</p>
不过他也知道,李随风绝不能坐视重装骑兵全灭。五六个时,每一分钟都有难以计数的重装骑兵倒下,那可都是钱呀!别是全灭,就是重装骑兵折损太巨都没法向西联城交差了。</p>
身不由己,这是甘宁唯一的想法。不过他知道李随风还是有选择的,只是他现在的选择在甘宁看来无疑是最差的。</p>
唉!</p>
叹了口气,他打起精神,大声呼喝着全军注意戒备,又与前面的斥候勾通了消息,努力做到滴水不漏。一个军人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接到命令,全心全力执行就成了。这也是他现下唯一可以做到的。</p>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过一处绝壁,站上了山岭部。岭西坡度较缓,貌似老天也不太想再刁难他们了,就连风雪都了一些。</p>
不过后面的猎人游骑部队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四十多人掉下绝壁摔死,另有七十多人摔伤失去战斗力,还有两百多人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此险地行军,想要没有损失几乎全无可能!</p>
“斥候队与主力的距离拉开到一公里远,注意排察异常,尤其是脚下和树上!每隔五分钟,向我汇报一次情况!”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便将手一挥当先跳下岭去。</p>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刹不住脚一头撞树上都有可能。走到山腰位置时甘宁亲率的步兵队就有十多人滚下山去,生死不知。</p>
越向山下走,雪就越厚。最深处已可以齐腰了。这还不算什么,在山脚下处,因为常年的西北风,积雪厚度可能要过两米,沉风之地并非虚有其名。</p>
沉风沉风,不会预示着我们灭风会沉在这里吧!</p>
甘宁为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而失笑。古时候或有落凤坡落凤雏之类的巧合,但概率实在太了些。事在人为,玄而又玄的东西归于不相信之列才会更加理性些。</p>
正这样想着他突然感觉什么地方有些异常,猛拍一记脑门抬起手腕——前面的斥候已有六分钟没和他联系了!</p>
该死,仗打久了人也傻了?</p>
“怎么回事?死啦!”甘宁对着传音魔法怒喝道。</p>
刚喝完这句话,视线穿过纷扬的大雪,在前面林带处影影绰绰出现一片的人影。能见度太差,不过除非甘宁傻掉才会相信自己的斥候会了分身术,或者重装骑兵摆脱了不周山游骑兵的纠缠,正准备翻山跃岭!</p>
“步兵营宁死不可退后半步,猎人游骑全军撤回岭上!”</p>
他再顾不上其他,扯开喉咙对着传音魔法竭力狂呼。</p>
至少二十根投枪划破空气,嘶吼着将他贯穿,死死钉在地上。</p>
如同地狱里蹦出来的修罗恶鬼,那些人影跳跃着前进,虽是上山度却快得惊人。转眼间,已密集得好像蚂蚁了。</p>
吴雄奇一把将甘宁的尸身推倒,举起砍刀狂吼道:“全军突击,全力突击,找回面子的时候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