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崖将这仙剑唤作墨月吟,实则是有典故的。
两百余年前,在他还年轻之时,也曾游历江湖。那时的他,远没有现在这般闻达于世,地位崇高,不过是个无实力无背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罢了。
那日,段天崖走在一处林间,他这般四处试炼,已经有数个月了,但在修为上,却是半点进展也没有。此时,他进了一处树林,想寻几只野兽填肚,却不知不觉间太过深入,寻不着来时的路,几番磨蹭,已是饥肠辘辘,凭着感觉,又东摸西拐许久,总算在天黑前赶了出来。
他后腰处背着一只棕皮野猪,正是在树林内打到的,四肢粗壮,光是目测,也有百八十斤重,够他吃上好几日的了。他寻了处干净的水潭,准备剥皮去脏,刚欲动手,便见不远处有人影闪烁,传来阵阵女子的啜泣声,紧接着,便听得“扑通”一声,像是落水的声音。
定睛远去,只见不远处水流激烈翻涌,泛着波涛,一女子在水中挥舞着手臂,不停地挣扎着。段天崖心中一惊,顾不得其他,想也没想便“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总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了上来,却已是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了。
这少女名许墨月,生得是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可即便是这般得上天眷顾的女子,也是有烦恼的。她爱上了一个男子,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子,可在这偏野山村,哪容得这般禁忌情感存在?妾有意而郎无情,当真是活生生的一场人间悲剧。几番等待无望,终于踏上了这轻生的路。
当然,这也是段天崖后来才听说的。那时的他,不过是一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心思实在单纯的很,他望着眼前平卧在地的女子,心中一阵怜惜,遂动了要搭救的念头。好在也不是没有法子,他师承天陆北方的一无名小派,学得是人鬼之道,但这人鬼之道却与当今魔教三大派之一的鬼仙门不同,鬼仙门主死之道,催魂索命,杀人于无形;而段天崖所学却是生之道,搜魂引命,那是本家。
他掏肝洒血,用野猪血布下了一金魂追引阵,搜寻方圆十里内万千游魂,总算是将许墨月丢的魂魄追了回来。却不想,三魂七魄,竟失了一魂:魍魂,也就是本命魂,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这本命魂独住身,与人息息相关,最是缺不得。她丢了本命魂,纵然将她救回,也不过是多上几天的性命,仍旧要撒手人寰的。段天崖几番犹豫,便做下决定,当即唤出仙剑,以三千金水的手法将许墨月的其余二魂七魄纳入了仙剑当中,以剑代命,不死不灭,成了剑魂。
本是好心的无意之举,却使得他一生造化都起了改变。
那纳魂之时,正值十五圆月当空,自此以后,每逢月圆夜,仙剑便不住颤鸣,似是不忍,似是悲歌,又像是在叹息往事无常。最后,就成了现在的墨月吟。多了二魂七魄后的仙剑,威力大增,段天崖仗着仙剑神威,道行飞涨,不出几年光景,便闯出了些许名堂,成了魔教的左护法。
善恶皆有报,可以说,倘若段天崖那日没有起善心救下墨月,又在不得已下将其纳入剑中,也就没有他如今的修为以及地位。因果造化,皆是有因方才有果的。
段天崖放心将仙剑交予罗凡,一是此仙剑经他数百年苦修蕴育,早已滴血认主,通了人性,即便罗凡遇着危险,只要那人修为不高,光凭墨月剑魂也足以保他无虑。二则段天崖本身修为已出神入化,冠绝天陆,若非修为高他一截,达到大乘境界,便是将仙剑夺了去,也无法炼化其中剑元。
既是如此,那又怎么会大费周折地夺去,却炼化不得,反而还惹上段天崖这么一个强敌?
基于这两点,也足够他放心将仙剑托付于罗凡。
罗凡望着手中仙剑,只感觉与平日里印象当中的仙剑略有不同,却又说不上不同在何处。此仙剑长三尺七寸,取材自北海玉光银所铸,样式虽古朴无华,但锋芒内敛,剑气划破长空,便发出丝丝厉啸声,十分凌厉。
本是通体流畅的仙剑,自那日纳魂之后,剑身三寸处,却隐隐现出一朵小花,形似龙爪,裸花无叶,稀奇少见的很。那小花时而浮现时而又隐没不见,如同一块浮雕落在上面,却感觉不到半分突兀。
罗凡细细把玩了会,见外头天色已近正午,肚中也觉饥饿,便寻了方干净些的布料将仙剑包裹起来,束于腰身,回了湘南城开始他的偷鸡大计。
却不想,他半只脚刚一踏入爵鼎居门口,便被那警觉的小二给发现了,只得匆匆退去。
“你这狗犊子,又跑来作甚,莫要跑,看老子不揍死你。”那小二苦苦守候多时,此时见他到来,早已牟足了劲,拔腿奋起直追,要将自己多年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一般。
看着两旁的房屋不断向后略去,罗凡心中不解,往往这个时候,早已将那小二甩得没影,哪像今天这般,速度极慢且不说,只跑上一小会儿便已全身乏力。
渐渐地,两人距离越拉越近,相隔只数步之遥,且在不断地缩小着。那满脸膘肉抖动,体壮如牛的的小二见状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粗壮的手臂死死扣住罗凡,不让他在动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