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sè渐露,剪碎无边黑暗,草地上的灰烬,随着晨风飘散。杜姑娘只觉神清气爽,拂尘宛若飞龙,上下左右盘旋,所到之处,莫不避让。但围攻者委实太多,层层密布,倏进倏退,源源不绝。唐元彪余惊未息,混铁棍尽失刚猛,只在虚张声势;铁赐武天生神力,刀枪不惧,但赤手空拳,担心被见血封喉的拂尘针伤着,不敢欺身肉搏;邓三泰无论身法、剑术均达一流境界,奈何之前树林一战,已成惊弓之鸟,出招间束手缚脚;奴悉诺罗功力深厚,招式纯熟,始终有些忌惮拂尘针,不敢使出全身功力去粘住拂尘。但四人各站一方,互相配合,彼退此进,牢牢牵制。另外又有数十吐蕃武士及剑衣盟盟众,各执了兵器,一有空档便即出击。
如此阵容,宛若铜墙铁壁,如何闯得出去?杜姑娘心中却觉欣慰,一生历经战斗无数,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云遥脱出重围,她已心无所牵,莫说眼前有百十人,即使是对着千百头猛兽,又何足道惧。
朝霞朵朵,自天际跳出,一不经意,点燃了云海,天地刹那间红成一片,太阳呼之yù出。杜姑娘豪气更盛,回身荡开邓三泰利剑,拂尘绕转,嗤一声shè出一枚拂尘针,结果了一名挥刀击来的吐蕃武士xìng命。拂尘再转,拨开身侧短杖,哈哈笑道:“奴悉诺罗,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尽叫一些饭桶?让姑nǎinǎi送你一程,到yīn间陪你弟弟吧。”
奴悉诺罗yīn沉着脸,心中又惊又怒。本来指望程苍阳对付杜姑娘,岂料却让云遥混在其中逃脱,早知如此,倒不如自己亲自防守。她这一走,后果实难预料,唯今之计,便是在救兵到来之前竭尽全力诛杀杜姑娘,然后迅速回吐蕃,从此不再踏足中原。听到杜姑娘出言讥讽,心中怒气更盛,朝霞映照之下,手臂及头上青筋暴起,旋即变成红筋,一眨眼功夫,全身红成一团,连短杖亦隐透红光。
四处热浪迫人,秋天的早晨,却似盛夏一般。杜姑娘知道奴悉诺罗已孤注一掷,使出了血魔功,心中却亦不惧,忖道:“我有拂尘针防身,只要再支持片刻,九老洞那人到来,任你使甚么功也没有用。况且血魔功全身血液澎湃,运行极快,不易收功,只要被拂尘针沾上身体任何一处,你必死无疑。”
金乌自云海中破出,红着脸,似醉酒一般。过得片刻,忽地清醒,伸手一抹,放出万道金将红脸掩盖,令人无法迫视。
草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杜姑娘已数不清杀了多少人,但却是清楚记得,拂尘中的拂尘针只剩下两枚!非到关键时刻,这两枚拂尘针绝不能出手。云遥已去了一个多时辰,以她的轻功,此时应该出现,为何还不见回来?莫非,她遇上了意外?
奴悉诺罗、邓三泰、铁赐武及唐元彪均在,她的十枚拂尘针例无虚发,每一枚均shè在吐蕃武士身上。她不shè奴悉诺罗及邓三泰等四人,因为他们武功较高,且早有防备,足以避开拂尘针。她亦不shè剑衣盟盟众,他们武功太弱,根本不值得浪费拂尘针。吐蕃武士骁勇,武功亦是不弱,人多势众极不好对付,拂尘针唯有落在他们身上。
太阳步步高窜,天边红霞尽散,奴悉诺罗却红得似血人一般,挥舞短杖,暴喝连声,突然狞笑道:“贱人,你的暗器已然用尽,还有话可说吗?”他这一说,围攻众人即时神情大振,一个个如狼似虎般疾扑而上。
只听蓬的一声,铁赐武右肋被拂尘击中,身形摇晃,竟不退后,欺身而入,左拳横抡,喀嚓一声击断杜姑娘左肋三根肋骨。
邓三泰见状,心头狂喜,急挺利剑,自另一边疾刺而来。杜姑娘强忍彻骨之痛,叫了声:“找死。”将功力运于左臂,白玉般的手掌对着剑尖拍出,右手拂尘斜挑,嗤一声将拂尘针shè入铁赐武咽喉。
劈啪声中,利剑断为数截,邓三泰似纸鹞般倒飘出数丈,落地时只觉气血翻涌,心中惊骇不已。杜姑娘左掌旋转,拍开奴悉诺罗短杖,冷笑道:“谁说我没有暗器,不怕死的都来吧。”忽然,她娇躯微微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山洞前已没有叶明秀身影,太叔包生紧握双拳,正向草地这边走来。一名虎丘派弟子见掌门命丧黄泉,心中惊惧,已不敢靠近杜姑娘身边,之前曾听闻太叔包生jīng通医术,却是不懂武功,便截住去路,当胸推出一掌。
只听喀嚓一声,那名虎丘派弟子与太叔包生对了一掌,手臂筋骨尽断,擦着草地倒飞数丈,登时一命呜呼。奴悉诺罗等人无不骇然,此等功力,犹在杜姑娘之上,如何对付得了?
杜姑娘却是心中明白,太叔包生当年因替自己疗伤,修习了镔铁神功,内功确实已臻一流境界,但天xìng善良,只略通拳脚功夫,亦从未与人交过手。对付虎丘派弟子这种赤手空拳,武功较弱的人,当然不成问题。但若对上奴悉诺罗或邓三泰,恐怕抵受不了一招。当下含泪叫道:“夫君速回山洞,这里有我抵挡足够,女儿很快就要回来了。”说话之间,柳腰被杖头轻带,险些摔倒。
太叔包生却不理会,仍是大步向她奔去,即将接近,双掌一推,将一名赤雀派弟子震飞,左袖却被铁钩钩去一片。这名赤雀派弟子乃曹玉星得意门生,尽得真传,亦使双钩,武功本自不弱,使了招师父最得意的“情人抱”,岂料一出手便被太叔包生震飞。
众人更是惊骇,纷纷退开。眼见太叔包生便要与杜姑娘会合,忽地人影一闪,凭空落下一黑衣人,拦在面前,冷冷说道:“太叔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