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来越浓,似无数轻纱飘浮于天地之间,残月无力的照shè,映出一张张苍白脸庞。肖挞凛长身而立,双目微张,四周缭绕的烟雾,随着他的呼吸忽舒忽卷。经此一场恶战,他的体力已略有下降,尤其是最后提着山鬼道人跃起所承受那一击,更是令他胸闷气喘,难受不已。
他确信山鬼道人已被击毙,当今世上,无人可以承受得起他如此连环掌击。况且方才山鬼道人身形凌空,无论如何亦无法将功力卸开。他静立着调匀气息,待体力回复,便可作最后一击。
万籁俱寂,那些秋虫儿识趣的闭上了嘴,以免招致杀身之祸。幻元幻悲双双盘膝坐于地上,头上雾气与天地间的浓雾混成一片,他们功力俱已大损,明知肖挞凛运功调息准备最后一击,此刻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见机行事。
李顺双手托着山鬼道人,感觉躯体软绵绵的气息全无,心中悲恸,仰天长叹一声,说道:“幻劫自知今rì在劫难逃,但求阁下仁慈,放过相信寺上下,幻劫则死而无怨矣。”
肖挞凛冷哼一声,蓦然睁大双眼,沉声说道:“可惜太迟啦。”他的气血仍在翻涌,体力尚未恢复至巅峰状态,但觉得已经足够,幻元幻悲盘膝坐于地上,头上雾气腾腾,可见仍在拼命运功调息中,若让他们功力恢复,这刚柔相济的大慈大悲掌亦相当令人头疼;李顺双手捧着山鬼道长,一脸悲怆,眼中斗志全失,此时出手,正是最佳良机。
他是身经百战的契丹猛将,有着百折不挠的意志,他的武功,当世罕有匹敌。他的脚步开始移动,眼中流露出似狼般残酷的jīng光,那是浓厚的杀机。那些缭绕着的浓雾,随着他的身形晃动,突然消失,现出一条清清楚楚的通道,直透至李顺身前。
杀气,似一把锋利的刀,顺着通道直劈过去。李顺仍是双手托着山鬼道人,身上僧袍被杀气侵袭,猎猎劲响。他亦是身经百战、曾经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但今rì所遇对手实在太强,强得足以令人丧失意志,那狼般眼神,只要望上一眼,便觉得自己已成为他的猎物,根本无处躲避。对自身的生死,早已参透,但要连累整个相信寺,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他的眼中现出一丝悲哀,暗中提聚全身功力,准备迎接对方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相距不过丈余,肖挞凛的手掌已斜立而起,眼中露出残酷的笑意。幻元幻悲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却视而不见,他的目标是李顺,手掌在斜立着后拉,随着脚步移动,很快便将劈出。
蓦然,他的神眼大变,变得无比的惊奇,便似是见着鬼魅一般。山鬼道人似一条蛇般从李顺手上滑落,倏忽立于他与李顺之间。
肖挞凛心底骇然,即时顿住身形,“唰”的一声向后滑开半丈,厉声问道:“你,你怎么还没死?”
山鬼道人嘻嘻笑道:“大豺狼是金钢不坏之躯,贫道却是不死之身,你没死,我怎么会死?方才被你连击数掌,简直舒服透顶,犹胜宫廷之按摩。方才于石室中练那飞天遁地之术,耗尽全身功力,不料被你如此一击,功力竟然恢复,真是怪哉。来来来,再给贫道按摩按摩,等功力完全恢复,表演飞天遁地之术让你开开眼界。”
月sè之中,但见他双目神光流转,原本苍白的脸泛起红晕,丝毫没有受伤迹象。肖挞凛心底更是骇然,眼中杀气渐衰,看着山鬼道人,一时迟疑不决。
只听山鬼道人又笑道:“你方才中我身上之毒,功力已不足原先五成,若是不信,试着运功,看体内是否有一股yīn寒之气?”
肖挞凛不敢不信,当即运行一小周天,隐隐觉得体内有一股yīn柔之气,任督二脉通会之时真气虚弱许多,不由怔怔的暗忖:“我乃百毒不侵,因何还会中毒?难道是这个不僧不道的怪胎在故弄玄虚,想把我吓走?”
抬头看时,只见山鬼道人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说道:“中此毒者,三rì之内眉毛胡须皆落,三年之后,若无解药,全身溃烂而死,其状惨不忍睹。大豺狼尽可不信,到其时看看我这蚀骨腐尸之毒厉害,还是你的金钢不坏之躯厉害。”
肖挞凛越听越是心惊,不自觉的伸手去摸胡须,只听山鬼道人又笑道:“大豺狼不要摸了,你怕被人认出真正面目,所以易了容,想必这胡子也是假的。若三年后觉得不妥,尽可到此石屋找我山鬼道人,若你肯悔过,不再随便杀人,我便把解药给你。在此之前,我不会给你解药,反正大豺狼喜欢易容,没有眉毛胡子反而更方便。”
幻元幻悲心中大喜,李顺眼中斗志死灰复燃,三人jīng神抖擞的立于山鬼道人身后,满怀信心与肖挞凛决一死战。
世间果真有不死之身?这个山鬼道人究竟练的是哪门子邪术,竟然连玄王之毒都不怕的人也会中毒?夜风微拂,迷雾轻漾,一丝寒意自肖挞凛心底掠起。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对着山鬼道人一抱拳,朗声说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三rì之后老夫不见异样,照样前来铲平相信寺。”言毕转身跃起,似大鸟般飘向远处。
李顺见黑衣人身法之快,远胜鬼魅,知道自己绝对留他不住,有些遗憾的说道:“此人居心叵测,且心狠手辣,趁着他功力大损之际,正好废他武功,揭出他真正面目。道长如此放过他,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