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轻轻抚着云遥肩头,多年前的感觉突然涌心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恐怕这一辈子也甩不掉。当年的自己,就如现在的云遥,总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抚着自己,受尽百般呵护,她从来不需要懂得人情世故,也不畏惧江湖险恶。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活得自由自在,除了一个人,任何人在她眼里都只不过是草芥,所以她杀人从不手软,杀了后也从来不会后悔,因为她一转眼就会忘掉。她是快乐的,也是单纯的,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至于什么时候会死,她不在乎,觉得拥有的已经足够。偏偏世事总不如人意,一夜之间,所有东西都改变了。她变得无依无靠,那个人走了,但并不是死了,如果死了还好,她会跟随而去,在另一个世界,她相信自己还会认得那个人。在人世她就不怕阎王,就算到了地下,她也能把地府翻转过来,没人敢把她们分开。大家都还活着,却是分开了,这时候她开始害怕死,下面阴森森的,又湿又冷,全是陌生的面孔,在那里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又要回到孩童时那一段可怕的生活。既然害怕死,只能死皮赖脸活着,感觉就如行尸走肉。一些记忆却如何也抺不掉,如一把锋利的刀,每天往心里捅,血淋淋的,好痛。
初时云遥被杜姑娘轻抚着肩头,就如娘亲一样的温柔,感觉很是舒服,后来慢慢觉得不对劲,心下一惊,猛然翻转身来,见她正出神的看着自己,便大声说道:“你一直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杜姑娘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中现出一丝歉意,笑了笑道:“你娘说你睡觉喜欢蹬被子,山天气凉快,怕你冻着,所以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云遥脑袋“嗡”的一声,真想大叫一声,心想娘亲怎么啦,是不是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也说与外人知道,真羞死人。冷冰冰的说道:“这么热的鬼天气,我又不是病人,当然要蹬被子,这与你何关?我娘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杜姑娘道:“你这趟出门的时候你娘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太任性,会闯出乱子,要我好好看着你。”
云遥反问道:“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娘吗?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实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走。”说罢就起身穿靴子。
杜姑娘一怔,一时无言以对。云遥见她的手掌还在渗血,她竟如不觉,有些不忍,掏出绢帕帮她包扎。杜姑娘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怔怔的看着她为自己包扎,差点眼泪都流了出来。云遥见她突然变得象个小孩般乖顺,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也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来历。等包扎完毕,说道:“好了,床让给你了,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在一起,至于你是谁,我也没必要知道,我娘到时自然会告诉我。”说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