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日,农历正月二十九,下午。
仲子敬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潘塅。
“你小子可总算来了。”
潘向东高兴的拍着轮椅扶手,三年多没见到好兄弟,要不是知道马上这位好兄弟要去见老婆,这会他就要拉着好兄弟好好的喝两口了。
仲子敬笑着把擦脸毛巾搭在脸盆架上,把洗脸水端出去倒在院子里。
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虽然这个时间去拜访人实在是失礼,可没办法,他没几天假啊,今天不把事情安排好,明天早上来不及,稍迟一点,可就要耽误二月初二的婚期了。
他回了堂屋,围着潘向东转了一圈,点点头说:“不错啊,看着气色挺好的,看来这日子过的不错。”
潘向东得意的说:“那还用说!现在我又不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还有人伺候,这日子过的可舒服了。”
仲子敬心里微酸,当年那么热爱军营的人。
他拍了拍潘向东的肩膀,有些事,搁在心里就可以了。
“行了,我先去我老婆家转转,晚上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潘向东耻笑他:“这还没娶进门呢。”
仲子敬一点都不害臊:“两三天的功夫,一样的。”
说着,就跟院子里转悠的潘叔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出门了。
哎,要不是于礼不和,他都直接去了老婆家歇着了。
王老栓家今天下午人齐的很。
潘塅那边早传了话,说是今天下午仲子敬会过来,王老栓想想就通知了表哥大姐和岳家。打算今天晚饭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娘家这边的喜宴。
这会儿三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连屋里都来了不少的人。
男人们都站在院子里,捧着茶杯说话,小孩子手里抓着满把的瓜子花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闹个不停。
女人们上了年纪的都在堂屋里说话。同辈的则都挤到了后罩屋里陪着王丽。
“桂枝。你可真有福气,居然能去首都嫁女儿!哎,咱们一辈子连县城可都没去过。你去了首都,回来可得给我们好好说说,那里是个什么样啊!”
“就是啊,阿丽嫁过去可就是团长夫人了!你也就是团长他丈母娘了!听听。多威风!”
林桂枝被平常交好的几个人围着恭维,笑的嘴都快歪了。
“啧啧。我早就说过,阿丽长的那么像她奶奶,可不就该嫁个好人家!”
“是啊是啊,依我说。阿丽长的想奶奶,就是有福气!”
林桂枝脸有点僵。
好在这些人又把话头扯开了:“听说首都有个皇城,以前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里头也不知道怎么个漂亮法子。”
“桂枝你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回来也给我们讲讲啊。”
“不是听说有那什么照相机吗?桂枝。你女婿那么大的官,应该哟照相机吧,你也照几张皇城的像回来呗。“
林桂枝得意的大声笑着说:“那当然了,我女婿肯定有那个什么机子,到了首都,我去了皇城,一准全都照了,回来给你们好好的看看。”
林小兰跟陈四丫两个帮着请来掌厨的春兰婶在厨房里忙碌着,另有王霞跟着打下手,听着堂屋里林桂枝得意的笑声,都是摇摇头,就这么个憨货,不是靠了女儿,能有今天的风光?偏还对这个女儿看不上眼,也不知道脑子长哪里去了。
而堂屋里单独坐着的王菊花耷拉着眼睛,看着被围着恭维的林桂枝不说话,捧着茶杯的手却青筋绷直。
后罩屋里也热闹极了。
王丽的床上摊放着一套大红色的呢子衣服,这是早前仲子敬寄过来让她自己裁了做新娘妆的,她想着,这是一生一次的结婚礼服,怎么也得做的好看,就很是下了些功夫,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找出了不少的衣服样子,自己又改了点,才做了出来。
上衣是很简单的大翻领样式,袖口收紧,门襟处一排四粒盘花扣,胸口和腰那里裁剪的极贴身,下摆也只到了胯骨,下身则是一条长裤,臀围包的紧紧的,腿部却很宽松的撒开。其实她是想下身做一件裙子的,后来想想,还是没敢做,就这套已经是很出格了。
小红几乎是痴迷的看着这套裙子,想摸又不敢,赞赏的说:“阿丽,这套衣裳真的是太漂亮了!难为你怎么想出来这个样子的!”
她这话也是屋里其她人想说的:“是啊!我从来没想过,衣服还能做的这么贴身。”
“贴身了要好看多了啊!”
“还省布!一年就那点布票,这要都做的贴身,一年下来可不得省一件衣裳出来啊!”
“就是,以后可不能把衣裳做的跟麻布袋一样又肥又大的了,就要按阿丽这衣服一样做!”
“哟,你跟阿丽的做的一样的,也没阿丽穿上好看,看你那胸口,平的跟什么一样,你再看看阿丽的胸口,那么高,才能把衣服衬起来。”
“你就晓得说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年轻姑娘们的话题很快就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这热热闹闹的,倒是把那一点离愁给挤到了瓜哇国去了,就连一直粘着王丽不放的王芳,也凑到了姑娘们队里,谈论起来。
突然外头有人大声喊着:“快看,新姑爷来了!”
屋子里的姑娘们听到了,就嘻嘻哈哈的笑了:“阿丽,新姑爷来接人了啊!”
“可不能便宜了新姑爷,不讨好了咱们,可不给见!”
“走,看看新姑爷去,阿丽,你就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啊!”
人群哄笑起来。都跑到外头看人去了。
王芳没出去,而是贴着王丽坐在床上。
“二姐,真舍不得啊。”王芳头靠在王丽身上,不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