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惜弱坐在椅子上,蒙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双手已经紧紧的将罗裙攥成一团。
大哥……
屏风后面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听在赵惜弱耳中。
也许是慕容正的话太让人受不了,波蓝台和崇黑虎还在震惊之中,可站在一旁的王保保,却是勃然大怒。
“姓云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保保的一声大喝,将震惊中的崇黑虎惊醒过来。崇黑虎连忙向前一步,大声说道:“云兄弟,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
王保保说道:“二哥,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家伙就是个招摇撞骗之徒,那么多御医,只是说大哥的病好好调理即可痊愈,怎么到他的嘴里,就变成了命不久矣,真是其心可诛……”
“扩廓!”
一向温文儒雅的阿斯兰突然低沉的吼了一句,王保保还没说的话就咽在嗓子里了。
阿斯兰看向慕容正:“云公子,能否说得明白一些?小王为何命不久矣?”
慕容正看了看波蓝台,波蓝台面色有些灰白,看样子他对阿斯伦的病情比其他人要了解的多,毕竟知子莫若父,他的心里应该早就做好了丧子的准备。
“世子的病,说来也好理解。”慕容正说道:“世子自小体弱多病,应该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发育的环境不适合,造成了肺部的缺陷……”
“也就是说……出生前的原因……”波蓝台终于开口了。
“正是。”
波蓝台沉默了一会儿:“在怀着阿斯兰的时候,她生过一场重病。”
慕容正知道波蓝台口中的“她”,应该就是阿斯兰的母亲,那位续弦的汉女。
“与之颇有关联。”
波蓝台看着慕容正:“接着说。”
慕容正舒了口气:“在我们生活的环境中存在着许许多多我们眼睛都看不到的细微病菌……就是一种非常非常小的虫子,这些虫子在进入人体之后会感染人体的内脏,造成器官衰竭和病变。”
阿斯兰表现的很平静:“你的意思是,一方面我是因为先天不足,另一方面就是你说的这种……虫子引起的?”
“正是!”
“胡说八道!”王保保怒道:“什么细小的虫子?难道我们看不到吗?分明是你危言耸听。”
慕容正回过头,看了看王保保,对于这种处于蛮荒时代的人们,慕容正是看得很开的,毕竟他们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叫细菌:“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因为它们非常非常小。”
“哼,能有多小?”
慕容正打算给他们普及一下,于是用一种特别平和的语气,就像上辈子给学生们讲一些课外的知识一样说道:“如果把几千个这样的小虫子排成一列,那么它们的宽度应该和头发丝差不多!”
不仅是王保保,就连波蓝台父子三人也愣住了。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言之凿凿,说的好像自己见过一样!拿出证据来,不然,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慕容正非常轻松的说道:“我根本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因为我说的是你们听都没听过的内容。”
王保保一听,立刻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我等?”
“扩廓!”阿斯兰又一次出声阻止王保保,转头对慕容正说道:“云公子,你说这些话可有什么凭证?”
“世子可见过放大镜?”
“什么是放大镜?”崇黑虎问道:“是一种镜子吗?”
“用透明的水晶制成,中间厚两边薄,透过这样的水晶看事物,事物会比平常更大一些。”
“你说的是玄光镜吧。”崇黑虎恍然大悟:“陛下那里有一个,透过玄光镜看事物,确实可以将视物放大!”
“放大多少?”
“几倍吧。”
“那不够,只有能放大千万倍才能看到这些病菌。”
王保保又想说什么,却不料波蓝台发话了:“云公子,既然你知道病因,能否医治小儿的病?”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就连刚刚想要出言呛一下慕容正的王保保,也睁着眼睛望着慕容正。
慕容正沉默不语。
这个时代,离抗生素的发明还有好几百年呢,看样子阿斯兰是等不到了。
整个场景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慕容正。
忽然,慕容正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就在波蓝台身后的屏风后面。
“云公子,可能医治?”波蓝台又问了一句。
慕容正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在下也没有把握治好世子的病。”
波蓝台慢慢闭上眼睛,身形晃动。
“父王!”一旁的崇黑虎连忙扶着波蓝台。阿斯兰也回过了头,朝波蓝台快步过去。
突然,身着天青色罗裙的赵惜弱从屏风后面出来,扑过来叫了一声:“父王!”
王保保一见赵惜弱出来,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欣喜,不过马上便是一脸焦急的上前:“伯父!”
可惜,波蓝台身边的护卫却一言不发的挡住了王保保。
上官云终于抽了个空,凑到慕容正身边,挤眉弄眼的示意慕容正,让他看赵惜弱。
慕容正叹了口气:狗改不了吃屎。
波蓝台悠悠转醒,哆嗦着嘴唇却一句话说不出。伸手握着阿斯兰的手,紧紧不放。
“父王,孩儿又不是此刻便将死去,您又为何如此悲伤?”
“爹舍不得你……”
一行清泪从阿斯兰眼中滚落,无语凝噎。
“父王,大哥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赵惜弱喊了出来:“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崇黑虎含着泪:“小妹……我们也不知道,大哥的病已经这么重了……”
赵惜弱伏在波蓝台腿上,似在无声哭泣。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向着慕容正走来。
王保保叫赵惜弱朝这边走来,刚想打个招呼,可赵惜弱直接越过他,站在了慕容正身前。
慕容正还是第一次离赵惜弱这么近,轻轻拱手行礼:“郡主安好。”
赵惜弱平复一下呼吸,轻声询问道:“云公子,究竟怎样才能治好我大哥的病?”
慕容正刚要说话,却突然卡住了。赵惜弱的眼神,不同于第一次在梅树下的那种端庄优雅,也不同于上元节时的那种高冷不凡,而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即便慕容正心性坚定,也一时之间为之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