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襄阳牢狱门口,守门人取下一块刻有“佐”字的腰牌,递给一人,“任佐史下值啦!”
被称为任佐史的汉子,约四十岁左右,中等身高,其貌不扬,他执笔在桌上的记录册上签下名字:任满。笑着应道:“于大爷辛苦,听说县尉大人今日要来巡视牢狱?”
“幸得任佐史提醒,我差点忘了,我赶紧把这里归置归置,省得挨训,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千万不能烧在我们这里啊!”
“我来帮你吧!”任满将腰牌收好,迅速的取了抹布帮着老头清理牢狱巍峨森严的石质大门,“于大爷对这吴大人可了解啊?”
两人平素关系应是不错,老者并没有推辞任满的相助,边干活边应道:“东街吴老大人家的老三,十几年前去了太学,后来一直没有回来,听说是在廷尉里做官老爷呢,佐史来襄阳的时间不长,故而不知。”
“我来襄阳快满八年了,东街的吴老大人我自然知道,原来是他家三公子啊!”
“十多年了,吴家三郎我都快认不出了。任佐史放心啦,你能干又谦虚,吴大人肯定会重用你的。”
……
两人又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此地已擦拭得非常干净,任满一直不动声色的探着于老头的口风,从暂代县令之职的萧泰,到新任的郡丞羊牧,以及近来内部职位更替频频的襄阳卫军。
回到自己住所,任满将门小心的关好,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宛如换了一个人。
他取出一卷竹简,上面已写了近十条,看字迹应该是断断续续写成的:
壹,非年非节,县令突然被宣走述职,江陵长暂代其职。(有郡守文书,但存疑)
贰,原县丞突然离职一月有余,回来后即受升迁。(有司徒府调令,应无疑)
叁,接任县丞之人来历不明,此任不合常理,却手握郡守亲发的任命书。(郡守有问题?查,未见)
肆,两月内,县内十八名属官更替,皆有确实理由,然多事发于同时。(甚怪,却查之无果)
伍,街面平和,与往常无异,民生安适,如常起居。(难道是我多疑?)
陆,多方查访得知,四月初某日夜,东城门突发骚乱,片刻即止,并无后续,次日均安。(总觉有事发生,还是自己多疑?)
……
随后他又添上了一条:
拾,原县尉突发疾病去官,新任县尉存疑。(虽来历清楚,却形容有改,旧识难辨)
他沉吟着将卷轴收起,内心非常的挣扎。
是上报还是不上报?
任满,表面上是襄阳城内牢狱里的一个司空佐史,实际上却是直属皇帝的绣衣使者里,最底层的一个小官,被派至此地,监察地方。
既然是直属皇帝,那么他们监察的必然不是地方上的偷抢奸淫等事,而是地方的民心相背,官吏的忠诚与否。
任满来了近八年,只每年循例给上峰奏一声平安,而近几个月来,却总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