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
码头上人群熙攘，无数小报的采编们架起设备，报道着赌约的双方登船的一幕。
仙王圣手那边，带了一名穿西服的男性保镖，以及一名蜂腰美腿的旗袍女子。
风星河这边，则带了江流月，以及兵可乐。
关于兵可乐这一人选，就连风星河自己也很诧异。因为他原定的计划是让达希城随自己走一趟。
毕竟，他不想把那么多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但是，兵可乐的到来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原因是导师张舜一个电话打来，命令他把兵可乐加进队伍里去。
风星河很不以为然。他知道湖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格拉维瑞斯能力屏蔽器。在那个场域的上空，任何格拉维瑞斯能力都会被削减到e-的程度。
如果换成是吕文杰，恐怕连一厘米大小的次元树洞口都是难以划出了吧。
虽然兵可乐的能力很适合在这种博弈场合下使用。但屏蔽器压制之下，她又能发挥多少？
保不准就是个拖油瓶。
但张舜十分笃定，兵可乐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可以帮上忙。再加上风星河确实不愿意和达希城共事。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选择接纳兵可乐，让她加入编队。
确定了人手以后，两方人选择了登船。
这是一艘古色古香的游轮。甲板有五六十平米之大，底层是铁皮，铁皮外则用一种特殊的木质材料做了仿古改建，使得它看起来像是古代皇帝出游时乘坐的龙船。
风星河三人一言不发地趴在船边上，等待着船缓慢地开到了湖中心。
然后，舵手指挥着两个伙计把锚下了，乘着船上的救生艇离开了。
码头上灯火攒动，尽是一些来看热闹的人。
湖对岸则有什么人在走动。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待船上只剩下六个人的时候，仙王圣手轻咳一声，说道：“该开始了吧？”
风星河一言不发走进船舱。江流月和兵可乐相视一笑，跟在他的身后。
后者乘这个间隙试用了一下能力。果然，定情信物被压制到了几乎等于没有的程度。
也难怪。湖中间的这个抑制器是针对整个湖岸区域的，越靠近中心，场域越强。为了让湖岸的抑制效果达到e，中心的场域肯定要更强。
甲板上，仙王圣手从船舱外壁取下两把军刀，将其中一把仍递给风星河。
“介错刀么？”后者接过军刀，掂了掂，将它扔给了江流月。
（介错刀：在弗多文化中源自出千断指规矩。双方各持一把，如果发现对方出手干涉对局随机性，则持刀者有权进行介错。）
六人走向船舱。
船舱里早已摆放好一张巨大的牌桌。桌上备了二十只金光灿灿的筹码。
仙王圣手将其中九个留下，另外十一个推给了风星河，说道：“这便是今天的筹码。每一根，象征着10亿弗多币。你有十五根，我有五根。”
风星河挑了挑眉毛，忽然瞥了一眼江流月。只见少女手中介错刀一挥，将那筹码全部拨弄到了地上。
风星河冷漠地说道。“别整那么多有的没的。以我一对双手的手指赌你一双手的手指。我们大家各十根，胜者取得败者的所有财产。如何？”
“不好！”仙王圣手可舍不得自己的手指。他大声对着风星河说道：“赌斗就该有赌斗的样子，按道上的规矩来！”
“道上的规矩？我听不明白啊。”风星河故作迷茫，却又直勾勾地瞪着他，“难道用计害死别人的儿子，也算是道上的规矩么？”
他猛地伸手，狠狠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老子不讲道上规矩。老子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樊老先生的儿子，本该偿命。奈何法理有情，非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便先寄一颗头颅在你脖子上，先砍十根手指来作利息。”
仙王圣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他连忙把手抚上了胸腔，狂压住那颗跳动的心脏。
两个深呼吸以后，他稍微平静下来。他知道风星河不可能在这里动手杀他。但那种凛冽的敌意，却让他着实胆寒。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如今和平的np市，还能培养出这样冰冷的锐意。
片刻后，他想出了法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赌后切。赌斗完成以后，连资产带手指一并交割。如何？”
“好！”风星河微微冷笑，伸出双手，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一战。”
“如此甚好。”这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兵可乐走了过来，对仙王圣手说道：“您好，我是弗多国防科技研究所张舜先生的学生。此次我代表我的老师来到这里，算是做个公证。”
“张舜？就是那个学生？”仙王圣手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据说他现在可是国防科技研究所三大奠基人之一了。”
“嗯，我的导师有权利代表所里整体的意愿。所以我在这里宣布他们公议的结果：那便是，‘无论你们两个谁先胜利，我都会代表国防科技研究所向你们发起投资合作邀请。导师希望得到你们两个其中一位的资助。’”
“资助？呵呵，你们这群卵用没有的科学家，还想得到老子的资助？”仙王圣手不屑地笑了笑，“资助你们，让你们拿钱打水漂么？”
“不过，既然你说自己代表国防科技研究所，那便不妨在这里做个见证人。瞧瞧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夺取樊胜海全部资产的。”
风星河不动声色地看了仙王圣手一眼，转头对兵可乐说：“学姐，麻烦您起草一份协定。我担心这老王八蛋赖账。”
“好。”
兵可乐从包里拿出纸笔，在赌桌上迅速书写着。
她把同一份协定抄写了三份，分别在“公证人”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一份拿在自己手里，另外两份分别弹给了两人，说道：“检查一下，如果没有异议就请签字。”
仙王圣手与风星河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内容正确，没有偏袒。
紧接着，双方各自在协定上签了字，然后各自收好了自己的一份协定。
“休息十分钟，然后开始，可以么？”仙王圣手提议道。“大战开始以前我习惯于抽一条烟。”
“随你。只要别把味道带进船舱里来。我这边的两位女士可都是不吸烟的。”
风星河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说好说。”仙王圣手叼了一根香烟出去了。
风星河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船舱的墙壁上。
木制的游船发出了“吱呀”一声，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和他对峙真的是太累了。”江流月抱怨道。“这家伙，总感觉十分的狡猾，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他占了便宜。”
“嗯，他限制随从数量，并且用筹码数量追加赌局次数，意图以拉锯战来消耗掉我的未来视次数。真不知道他有多少陷阱等着我。”
风星河心有余悸地说。
他看了兵可乐一眼，问道：“学姐来这里难道真单纯是为了当公证人么？”
“当然不是。”兵可乐摇了摇头。“所里讨论的意思是，让我借着张舜这一层关系，加入你的队伍来到游船上。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我帮你，而是为了让我在你们决出胜负以后，最先接触到胜者。”
“嗯，果然与我所料不错。”风星河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很意外。他看着岸上，说道：“码头上有个熟人。虽然藏在人群里，但我推断应该是杨利。”
“丹尼尔的人。”江流月看了一下码头。大半夜的，那里很是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但是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却看不清楚面目。
风星河又一指北方的天空，说道：“王进安的直升机在那边悬停着。”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兵可乐，说道：“还有学姐，你这个国防科技研究所的代表。”
“嘻嘻！”兵可乐抿嘴一笑，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江流月想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说道：“赌斗无论是我们赢，还是仙王圣手赢，这三波人都想要和胜者先接触。他们想要和赢家合作？”
“不错。”兵可乐点了点头。“王进安是刺杀派，张舜老师和国防科技研究所是涅槃派。而丹尼尔是造神派。现在我们三家进行到一定阶段，都已经陷入灯枯油尽的地步。我们靠着军事技术民用回血，而丹尼尔和王进安则靠着议员的权能勉强支撑。”
“所以，眼前这一只‘肥羊’，哪里有不宰的道理？我敢打包票，无论你两个谁赢了，三家都会第一时间与赢家接触，以争取他的资助。而第一个与赢家接触的人，势必拥有着巨大的优势。”
“好吧，让我来猜猜看。丹尼尔议员是不希望我赢的。他与我有仇，尽管杨利半个月前给我赔了不是，但先前的追杀也让我对他们的好感败光了。所以他们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只可能与仙王圣手合作。”
“王进安议员肯定是希望我赢的。毕竟论表面关系，我和他这边是最近的。而且……”风星河欲言又止。他觉得不该把星辰的事情到处乱说。
“那么。”他最终看向了兵可乐。“学姐，告诉我。你们希望谁赢？”
“原则上，当然是没有立场的。”兵可乐莞尔一笑。“但是你也瞧见了，仙王圣手那家伙很反智，拒绝与科学家们合作。”
“哦？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我超希望你俩能赢啦！狡猾的小家伙！你瞧？”
兵可乐晃了晃手上带着的东西。那是一枚锡制戒指。江流月和风星河顿时恍然大悟。因为两人想起来，水银之刃的刀柄就是锡做的，锡具有放大格拉维瑞斯能力的作用。
如此一来，兵可乐就可以在屏蔽场域内使用格拉维瑞斯能力了。
“哎，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风星河说道。他有些落寞的说：“通过刚才的分析我得知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江流月问道。
“所谓的赌局，不过是一个走流程的狗屁。”风星河摆了摆手。“实际上，是三大势力之间抢夺肥肉。希望咱们别成了牺牲品吧。”
江流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这时候，仙王圣手抽烟了烟，跟着随从回到了船舱里，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默默掐灭了嘴里的烟，仙王圣手将烟头丢出了窗户。
他的身上果然没有烟味，被湖风吹得基本上一干二净。
他的身后，那名男随从紧握着介错刀，立在他的身旁。
仙王圣手看着风星河，回想起刚刚在海滩上，自己对副手说的话。
五分钟以前，在船舱外的甲板上。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陶醉地迎着夜风吸了一口，咽了下去，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蓦然瞥见那名男随从拿着刀跟了过来，便说道：“老康。若是我出千被他们发现，你须得抢在他们头里动手，用‘介错刀’狠狠斩断我的小指。”
“啊？”那被称为“老康”的随从愣住了，忍不住确认道：“老大，要砍您的小指头？我不敢呀！”
“怕什么？！我早有准备！”仙王圣手狞笑着勾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用食指点去烟灰，说道：“你只管砍小指。放心，我早有准备。”
“这……好吧。”老康颇不情愿地答应了。
仙王圣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旋即继续吞云吐雾了。
思绪回到船舱里，他盯着风星河，嘴角泛起一个令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樊老先生告诉风星河：仙王圣手入狱以前，被他反过来抄了家，身价一文不剩了。这话属实。
但，仙王圣手尚有3亿多弗多币的境外资产，在艾米莉卡合众国保存着。
狱中十五年，他一直与外界有联系。他的随从依靠着他的指示，逐渐地将这三亿元提回弗多，慢慢地经营成为了90亿元。
这些钱是分散在三十多名随从的名下秘密进行的，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至于当仙王圣手出狱之时，将三十多笔钱聚拢过来形成一笔巨款的时候，np市的上层社交圈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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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只道仙王圣手是为了贪图樊老先生的资产，才卷土重来发起赌斗的。
但是只有仙王圣手和樊老先生知道，这事情背后的原委。
樊老先生原名樊胜海。格拉维瑞斯能力“强运”本来的效果是为他带来难以企及的厄运，甚至足以剥夺生命的程度。
在一名路过的道士，赤将子虚的帮助下，尚只有二十七岁的樊胜海成功将“强运”化去了。
但这却引发了一个大问题。
按照赤将子虚的讲述，倘若把人比作一块平整的土地。而“强运”能力就如同土地上长出的一只蘑菇，是这片平整土地上的唯一“凸起”。但是，在拔出“强运”这一格拉维瑞斯能力的时候，由于樊胜海用力过猛，在平整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坑的空缺。
于是，代替原本的格拉维瑞斯能力，这一个“空缺”代替了原有的格拉维瑞斯能力，成为了“平整土地上唯一的存在”。与原本的“凸”相对，这个“凹”的特性则是为樊胜海带来常人难以企及的好运。
本来应该是“空缺”的它，迅速升华成为了类似于格拉维瑞斯能力的存在。
如果说正常的格拉维瑞斯能力，那么樊老先生的这种能力，则是完全和格拉维瑞斯能力性质相反的存在，即为“反格拉维瑞斯能力”。他的“强运”也因此由厄运效果，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强运”。
入狱以前，仙王圣手盯上了樊胜海的这种能力。
他向樊胜海发出邀请，认为两个人携起手来“干票大的”，定能把整个弗多联邦搅得鸡犬不宁，把全天下的财富都集于手中。
然而，当时的樊胜海拒绝了他，理由是自己已经打算退隐养老了。
这就有了后面的一场赌局。
当然，那场赌局以仙王圣手的失败告终了。可是，仙王圣手却并没有放弃他对于“强运”能力的垂涎。
最后的这一句话，是樊胜海告诉风星河的。
伴随着的还有一句嘱咐：“小心。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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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回到了船舱里。这时候，风星河冷不丁地问道：“赌什么？”
仙王圣手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说道：“先来两把莎屑助助兴吧。”
所谓莎屑，便是两者交替各抽五张牌。双方各换掉一定数量的牌，凑成一副，并最终比拼大小的赌斗。期间可以加注，而对方如果想要继续玩下去，就得等价值地跟注。
“不错，很显示基本功。”风星河点了点头，示意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