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鹤鸣山上,云雾缭绕,鸟语花香,恍若人间仙境。
一名少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中奔跑着。
雾气与汗水混在一起,分辨不清楚了。他抬起衣袖,抹了一下额角的湿润。
“呼,真是的。那家伙,也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这少年,正是吕文杰。鹤鸣山的道路之艰险,远超正常人的想象。倘若不是身手敏捷、常年行走于深山空谷之间的人,很容易失足跌落。
所以,在走了最初的五里山路之后,温尔钰终于受不了那又泥泞、又湿润,且怪石嶙峋的山道了。她不得不提出折返,于是吕文杰只好又把她送下山去,在山脚下找了一间民宿安排她暂时住下。
一来一回耽误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以至于吕文杰不得不把原本一日能完成的行程断成了两半——在雾气这么重的山里走夜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踩空。
昨夜,他在半山腰的废弃道观里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又再度出发。
眼见太阳光逐渐地在雾气的笼罩当中越来越浓,吕文杰稍微舒了一口气。雾气逐渐地散了一些,他也逐渐地来到了鹤鸣山的高处。又走了一段路以后,浓雾已经完全到了脚下。
冉冉升起的朝阳,照耀着附近的三座山头,山顶上是漆墙翠瓦的宫阙道观。
脚下缭绕的云雾,和茂密的绿树,将山顶的世界与下方的世界完美的分隔开了,让这山上的世界宛如云宫中的仙境!
三座山头之间,以藤蔓与索道相勾连,时不时地有人拉着缆索从索道上荡过去,在三座宫殿之间往来。宫阙道观周围,是田地与菜地,有穿着白色袍服的人在其中耕作。也有人
清风徐来,鹤鸣悠悠。
山道上,有挑着箩筐的青年道士迎面走下来,见了吕文杰,便将挑子卸在一旁,拱手微笑,说道:“无量天尊,道友远道而来,甚是辛苦。”
“害,不辛苦,不辛苦!”吕文杰双手环作两仪状,也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拱手礼。他说道:“我远道而来,是要拜见赤将子虚师父。不知您可知他老人家居于何处?”
“哎,他老人家居于成翠殿。诺,就是那里。”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第三座山头。“我恰好也要去成翠殿拜谒师父他老人家。道友便与我同行,如何?”
“求之不得。”
于是那道士便又挑上担子,一路唱着歌,向坡上走去。
吕文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传来了食物的香味,他一扭头,发现成翠殿上方正徐徐冒着炊烟。
“是胡萝卜肉汤的味道。”
吕文杰情不自禁地说道。
“不错,正是胡萝卜肉汤的味道。道友你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你们的食物,都是在山顶上自己种的吗?”
“不错。北边白鹤殿附近的山头上种了大片的胡萝卜和土豆,都是好吃的蔬菜。南边浮阳殿附近养殖有畜兽家禽,成翠殿种有胡椒花椒、香菜芫荽。除了油盐等生活物资需要下山去买以外,其他的我们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
“挺好。”吕文杰点点头,“居住在这里,清净。”
“哎呀!别提清净了!”那青年道士愁眉苦脸的说。“俺们也不想在这儿的。修道之人讲求入世,谁愿意在这枯漆漆的山尖尖儿上住着呀?可要是住到山下,一间道院早就被那香客们挤爆了,哪里还能安心悟大道?”
“了解。”
闲谈之时,二人已然走到缆索附近。只见青年道士将两只篮子都挂在索道上,那两只篮子便哧溜溜地滑向对面的山头。他将扁担横在索上,喝声:“疾!”
吕文杰看见他的手掌上,格拉维瑞斯能力光芒闪现,扁担突然变短了一截,刚好供他两手抓握。
他抬起头,对吕文杰说:“你若是手不够稳,便别荡这索道。待我去对面取一只大箩筐,再回来接你。”
“不必。”
吕文杰手指在面前一划,从次元树洞中取出了一根水管。他将水管横在索上,也学道士的样子抓住两端。
青年道士见他胳膊上有肌肉,便说声:“那你可抓牢了,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便荡向对面。
吕文杰待他往前滑了一阵,本欲往前滑,心中却怦然一动,改用臂弯勾住钢管的两侧,紧接着便也跳出了悬崖。
迎面吹来的罡风刮的他睁不开眼睛,他只得双手死死抓住水管不放。
两个山头之间看着近,实际上远。足足荡了有五分多钟,他才到对岸。
当双脚再度踏上实地,吕文杰手都有点麻了了。也幸亏他有先见之明,采用的是臂弯勾着钢管的方式,要不然中途可能就力竭摔下去了。
见他一副后怕的样子,那青年道士笑了,说:“你看,我就说了让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们这‘天索’,距离底下的山谷有数百米,迎面罡风追过,若不是时常在这山谷之间行走之人,很少有能受得了的。”
“你们真是太猛了!”吕文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难道就是‘轻功’吗?”
“害,都是平日里挑柴做饭,一趟趟地走这条道路,练出来的。哪有什么传承已久的轻功。做得多了,熟能生巧。”
吕文杰佩服不已。这时候,年青道士说:“道友在此稍等,我先把这蔬菜送去给厨房。待会儿您若是与大师傅聊完了,就来我们这山上的食堂用膳。”
“好嘞!”吕文杰答应一声。于是青年道士便挑着蔬菜走了。
他身后,陆陆续续有不少小道士搬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从那条索道上荡过来,有的年纪比吕文杰还要小。最离谱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士,个子矮矮的,竟也坐着一只簸箕荡过来了。
小道童落地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吕文杰一个生人在看着自己,顿时害羞地用袖子遮了脸,拿起簸箕,匆匆地离开了。
吕文杰暗自啧啧称奇。就在这时候,那位年青道士回来了。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啊,姓吕,名文杰。”
“吕文杰。好名字!这若是放到古代,那可是要考中进士当大官的料啊!哈哈哈!”
年青道士卸了担子,似乎话也多了起来。他一面领着吕文杰往成翠殿里面走,一面说道:“我的道号叫做卿青子。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打我手机“367”就可以了。啊,对了,我手机号只有三位数,这是因为山上没有修通讯塔,手机只能接入我们一个学通讯工程的师兄自己做的基站,供我们内部使用。所以大家的电话号码就只有三位了,啊哈哈哈。你在这里拨三位数的电话,应该也能打得出去。”
“神奇。”吕文杰称赞道。话音落下,两人已然走进了成翠殿。
殿门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里却是极为简洁,像极了np市历史上曾有过的古建筑,四合院。整个成翠殿被红墙翠瓦划分成了许多个院子,院子之间则以廊道相互勾连。卿青子带着吕文杰在四合院里转了两三圈,终于来到了靠中心的一个院落。
“这个院子,是我们两位最博学多识的师父住的,其中一位就是您要找的赤将子虚师父。两间房子是他们的卧室,另外两间则是藏书房。里面足足放了十一万多呢,都是两位师傅年轻时候读过的!”
“还挺多!”吕文杰吸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图书管理员,他深知十一万是什么概念。普通的书香家庭,家中藏六千已然是不得了,这还要把各类杂志、小说、口水书全部算上,才大概够这个数目。他们的高中校图书馆里虽然有二十万本藏书,但实际上每一都会有五至十本重复的,以防遗失或者有同学同时想要借阅。正因此,校图书馆藏书不重复的实际上只有那么两万多册。
而私人藏书室,一般是不会有大量的重复的书,所以有多套就是有多少种书。十一万册,这个数量,着实有些夸张。
“是吧?两位师傅读的书可多了。”卿青子笑道。“山上的诸多师兄师弟们,要借书的时候都是来这里。”
这时候,屋里传来了两声轻咳,紧接着,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卿青子,你在和谁说话?那人的声音我没听过,怕不是上山来求道的香客吧?你告诉他们,咱们这山顶上是人住的地方,不烧香客的香!”
吕文杰一听声音,立马冲过去,就掀开了那个屋子的帘子。卿青子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这么鲁莽?”
但是吕文杰速度极快,要拦截时已经来不及。此时他在屋外面,吕文杰已经进入了屋里。他贸然跟进去,是冒犯长者。可不跟进去,又如何把吕文杰带出来?
想了想以后,卿青子一咬牙,还是走进了屋里。
屋内,吕文杰冲着一位白眉白发,身披宽敞袍服的老人叩首便拜。
那老人已经看起来六七十岁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这位老道人,正是吕文杰的师父,赤将子虚。
十三年前下山游历山河之时,他偶然遇见了年仅6岁的吕文杰,发现了后者拥有格拉维瑞斯能力。
在那个时期,能力者的数量还是凤毛麟角,尤其是年幼的能力者,更是少之甚少。赤将子虚对吕文杰考察了一番,发觉他的智慧与悟性皆是不错,便心生爱才的念头,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授业的过程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老道士未教他任何东西,只完完整整地把《道德经》、《清净经》、《太平经》三部经书讲授于他,令他熟记于心。
其中《道德经》讲述世间万物之公理,《清净经》讲述修身养性之法,《太平经》则述说了道家天人合一的终极理想。
而《道德经》中那“长短相较、高下相倾”的对立思想,成为了吕文杰之后那千变万化的能力用法的源头活水。
可惜的是,纵然以吕文杰之聪慧,却也只能吃透这么多了。但仅仅是吃透了一篇经文之中的一点点,也足以让吕文杰成为极强的能力者了。
阔别十余年,再度见到当初的这位便宜师父,吕文杰竟然感觉双眼有点湿润了。
他记得,赤将子虚的格拉维瑞斯能力,是“固定”。
即拥有将他接触到的物体固定在空间中的某一个位置。这时候,除非物体被以极大的力量破坏,否则无论受到怎样的外力,都会停留在原地。
他还记得小时候师父用能力给他表演过的那些“绝活儿”。
比如轻功水上漂,实际上是固定了脚所踩的那一片水面。
再比如,空杯取水。通过固定手周围的空气,形成一只杯子的形状,用于盛水。
踏空而行。他在袖子里提前藏了许多塑料保鲜膜,一片一片地固定在空中,脚踩着它们往上走。
也正是赤将子虚的那些鬼点子,才启发了吕文杰,让他把一个平平无奇的“次元树洞”玩出了花儿来。
彼时的儿童,如今已经成年。赤将子虚看着吕文杰,眼睛里充满了慈祥。
“你也长大了啊,小吕。啊哈哈哈,当初传你的三篇经文,你可有好好学习?”
“师父教的,弟子烂记于心,怎敢忘记。”吕文杰叩首便拜。
卿青子在一旁看着,顿觉着自己走进来是自讨没趣。这时候,赤将子虚指指一旁茶柜对他说:“卿青子。你若是闲来无事,便替我泡一壶茶吧。”
说罢,他将吕文杰拉起来,说道:
“我只教了你一个月。断不可行此大礼。”
吕文杰执拗地在地上拜了三次,才肯起身。
他看了一眼卿青子,只见后者提了一只开水壶,将茶泡上,又将茶桌清干净,对吕文杰说道:“您请稍等,茶马上好。”
“坐吧。”老道人笑眯眯地指了指茶桌,于是吕文杰与他面对面坐下了,卿青子则侍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