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的这番话,不论是对于当事人前田利家,还是隔岸观火的众多大名,都是一波滔天巨浪,似乎是想彻底将前田家这艘小船掀翻。
“二十九万石?内府殿下这个处罚有些重吧?”就连石田三成都看不下去了,忿忿不平地说道。
德川家康回之一笑,淡定地说道:“造成少主失明这样恶劣的结果,本该是面临改易的,如今吾等宽宏大量,给他留下二十九万的知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治部有何异议?”
“照您的意思,那能登的二十一万石也…”石田三成踟蹰地问道。
“虽说能登守和少将分家了,可他也参与了谋逆,因此,那二十一万石同样留不得。”德川家康回答得很随意,这二十一万石在他眼里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
“内府你!”没等石田三成反驳,前田利家霍然起身,冲着德川家康怒吼道:“老夫和你同僚一场,怎能如此对待我前田家?!”
前田利家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大概是“当初老夫可是将前田家和犬子托付给你,如今你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简直是无情无义之徒!”之类的话,不过在一干大名面前,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毕竟那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自己被反咬一口也实属意料之中,若是说出来,兴许非但没人同情,反而会受人厌恶,当年秀吉命众人画押的誓书中可是有明文可查的:“勿树私党。勿忘公义”,他这么做岂不是堂而皇之地违背了誓言。深究下去,非但五大老啊之位保不住,兴许处罚还要进一步加重,想到这,前田利家只好苦水往肚子里咽,在宇喜多秀家和阿松的劝说下再次坐回原位。
看到前田利家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德川家康更是兴奋起来,他心想:“利家啊利家。若非利长沉不住气在大阪动武,我家康又怎会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向你发难?当初你将前田家托付给我,我之所以答应完全是为了稳住你,毕竟太阁走后,这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让我害怕,一个是丰臣秀保,一个便是你前田利家。”
“论威望。我家康和你不相上下,甚至让你稍占上风;论实力,我被削去了上野一国,如今只剩下二百万石的知行,可以说是和丰臣秀保骑虎相当,如今他虽然是秀赖的后见。可就连石田三成这帮文臣都不服他,我家康又岂能任由他把持朝政?”
“你和右府一个威望胜于我,一个实力胜于我,因此,我才假意拉拢你以孤立右府;可没想到。右府年纪轻轻竟如此深谋远略,硬是不计前嫌。将谋逆转化为私仇,试图以此救利长一命,挽救前田家,同时将你拉拢过去。我家康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你前田家的恩人?一旦你们两家联合,那便是要声望有声望,要实力有实力,到那时我家康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因此,我必须借此机会将你们前田家打压下去,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对我的威胁,利家啊,你可别怪我言而无信,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他沉不住气对右府动了手,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可他一刀未动便被缴了械,呵呵,真是虎父犬子啊,没办法,为了立于不败之地,家康只能如此了,到了地下可别怪我啊。”
想到这,德川家康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抬起头,义正言辞地对秀保说道:“老夫和大纳言虽为至交,且共同侍奉太阁多年,可关系到少主的安危岂是私情可以比拟的,越中少将与右府乃是私仇不假,可动武的地点却是在大阪而非他前田家的金泽城,在少主的居城动武,且导致少主失明、夫人受伤,这等罪过不论是家康还是在座的诸位大人,应该都不会视而不见吧?因此,老夫斗胆请右府和北政所不要顾及吾等大老的身份,做出公正的裁判,就算是告慰太阁的在天之灵吧。”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太阁身上了?”北政所对于德川家康的这席话甚是厌恶,她虽是一介妇人,但辅佐秀吉多年,对于德川家康的心思还是能猜出一二的:“这恐怕不只是公正那么简单,看这架势,是要借太阁名义和吾等之手把前田家赶尽杀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