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三月,伏见城所在的桃山已是花草渐密,万物复苏,不论郊外还是城中,处处洋溢着初春的喜悦和活力,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景色下,秀吉的身体却越发虚弱,就在几天前,他还一度大小便失禁,神志也时常不清,这些征兆促使他不得不尽早为秀赖和丰臣家的天下做打算。
三月初三,本丸天守阁上,三成几次朝秀吉拜伏下去,貌似对秀吉的命令难以接受。
“殿下,请您再仔细斟酌下,臣觉得此事不能急于一时,还是要顾及其他大名的感受的。”三成的语气不卑不亢,似乎很是看重这件事。
“你说的是内府殿下吧?”秀吉形如枯槁,唯有一双明眸熠熠闪光,声音坚定而又谦和:“我已经是这般摸样了,哪还顾得到他,况且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当年的‘御堂关白’藤原道长(说出‘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的强人)还是由权大纳言升任右大臣呢,如今秀保亦是从二位大纳言,擢升其为右大臣有有何不可呢?”
“那藤原道长可是大名鼎鼎的权臣,您这么做,岂不是拿侍中和他做比么,况且侍中年纪轻轻,即便任他为右大臣,恐怕也是徒有其名,难以服众啊,依臣看来,倒不如请封其为准大臣,好好观察一番再做定夺。”三成躬身说道。
可秀吉却摇了摇头:“我看就不必了,通过这次中原合战,我能看出他不是一个投机倒把、左右逢迎的人,虽说还有些稚嫩,但就目前这些年轻一代来说,他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更为可贵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能确定他继承了小竹的优良品质,其中就包括绝不觊觎宗家的地位,就凭这一点,秀赖的后见必是他无疑。”
“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样做对内府是有些怠慢了,”秀吉叹息道:“可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让秀赖的后见居于人下吧,你也知道,这左大臣的位子自晴季之后已经空置两年了,如果我走了,那武家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家康,这种局面你愿意看到么?因此,让秀保担任右大臣也是势在必行的,唉,若是秀赖能早十年出生,我也不必如此绞尽脑汁了。”说到这,秀吉不禁潸然泪下。
“臣明白了,”见秀吉如此伤感,三成也不便多说,只好换个话题说道:“中原合战,我军损兵四万,前线实在难以为继,金吾特此向您询问,是否可以…”
“怎么,金吾想撤兵了?!”秀吉挥袖擦干眼泪,语气也瞬间冷了下去:“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他还真敢提啊,替我告诉他,让他把手上的事情和侍中交代一下,马上回伏见来见我。”
“和侍中交代…殿下,您该不会是让侍中暂代总大将吧?!”三成着实有些惊讶。
“记住,过几天就该改口叫‘右府殿下’了,如今正值两方罢兵,让他顺带练练手也无妨。”秀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关于这次战役的赏罚,殿下是否让臣一同传达呢?”
“这场仗打了将近一个月,活活被明军吞了四万大军,现在东路就剩下秀家这么一个光头将军,中路也不过就剩下一千多人,基本也是形同虚设了,唯有西路还保存了实力,但孤木难支,反攻肯定是痴人说梦了,能保持目前这样对峙的态势已经是很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