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位于全罗道中部,南通光州,北连全州,是经全罗、忠清两道北上汉城的必经之路,西路军本是打算由尚州西上,在清州与中路军会合直扑京畿道。但是此时麻贵已率大军奔赴汉城,兵锋正厉,同时杨元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南原驻防,为了避敌锋芒,同时消除腹背受敌的威胁,秀元决定改变进军路线。
一路由自己率领,西进顺天然后向北直达南原城下,另一路则是由清正担当前锋,按照原定路线,先行至昌宁,吸引庆尚道义军主力郭再佑部东移防御,然后调转兵锋,沿陕川、安阴一路西进,越过黄石山进入全罗道,在南原城下与秀元会师。
不得不说,秀元对战场的观察还是相当敏锐的,战略部署亦是十分得当,明军和朝鲜联手,占据地利人和,而日军则是千里奔袭,体力不支,况且兵力上并无太大悬殊,若是真的直捣汉城,结果可想而知,麻贵以逸待劳,西路军最终只能是全线溃退;若到时候杨元也率领所部从南原杀出,恐怕不仅整个全罗道会得而复失,西路军五万将士的尸体也会随着汉江流进黄海了。
因此,秀元才决定由南向北,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向汉城挺进,待到攻陷南原后,继续北上,在忠清道与中路军会合,集合两军共八万军势,与汉城的明军进行决战,而东路军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在攻陷尚州后折入忠清道,与其他两军在汉城会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即便秀元计划得再详密,也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打乱他的阵脚,首当其冲的,就是加藤清正未能按期抵达南原与主力会合,至于原因,倒不是因为“红衣将军”郭再佑的游击战,而是一座伫立于两道边境的小城。
这座小城名叫黄石山城,因坐落于黄石山麓而得名,守城主将是安阴县监郭逡、金海府使白士霖以及咸阳郡守赵宗道。
黄石山乃是安阴县的辖区,早些时候安阴县城被清正率军攻克,郭逡作为典型的死硬分子,并没有像大多数官员那样落荒而逃,而是收拾残部退往黄石山城,以期阻挡日军,为南原守军争取时间。
也就在这时,白士霖碰上了郭逡,郭逡通过官衔知道了白士霖的武将身份,顿时大喜过望,力邀其一同守城:“将军自金海来,定是深知倭情,而下官只是一介书生,不足担当守城大任,还望您与我等留守城中,指挥军民对抗倭寇。”
白士霖一听顿时面色煞白,当初作为金海府使,早就体验了日军的彪悍,也正因如此才弃城北逃,现在若是率领一千老弱病残对抗清正的一万大军,不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白士霖说什么也不能答应郭逡的请求,但是又怕背上骂名,只好借口婉拒道:“末将自是愿意与诸位共同守城,但黄石山城兵少将寡,不足与倭寇一战,还请郭大人稍等几天,待我去火王山城向郭再佑将军请兵,到时候两军里应外合,定叫倭寇有来无回!”
“大人所言甚是!”郭逡激动地说道:“真可谓是君子所见略同,您所说的下官亦是想到了,这不,昨天便已派人前往火王山了,现在将军只管守城就好,其他的就交给下官处理吧。”
此刻白士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找什么借口不好怎么偏偏找到这个?现如今撞到枪眼上了,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否则以郭逡的性格,恐怕当场就会以临阵脱逃将自己正法了。
守备黄石山对郭逡来说是职责所在,对白士霖来说是迫不得已,但是对赵宗道来说却是真正出于崇高的民族气节。
咸阳位于安阴以南,本不在清正的进攻范围内,赵宗道作为咸阳郡守,守土安民便是大功一件,完全不需要蹚这滩浑水,可他却认为驱逐倭寇不分防区,即便是汉城出现敌情,哪怕是奔袭千里,自当在所不辞,更何况是十余里之遥的黄石山呢?于是赵宗道带领咸阳守军与郭逡会合,誓要阻止清正向南原挺进。
清正对朝鲜人来说绝对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想当初在晋州、庆州乃至元山,哪座城不是因为他而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其凶残程度绝对不下于当年的侵华日军,甚至就连作为监军的三成都看不下去了,一回国便向秀吉参了一本,以致清正不仅没有得到奖赏,反而因为杀戮过重而遭到秀吉的斥骂。
因此清正这次学乖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屠城立威,而是效仿行长,以安抚为主,讨伐为辅,如此一来还真是劝降了一些小城,但是仍然阻止不了他作为“狗”的代名词被朝鲜人“传颂”至今。
西进的路上顺风顺水,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其实郭逡的指挥能力有限,靠的是一股责任感罢了),眼看就要进入全罗道,却被黄石山这座小城挡在前面,着实惹恼了清正,看到城头的老弱病残,二话不说,下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