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p>
向晚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p>
她无语地拿过手机，低头发消息时，还忍不住笑了一声。</p>
“她说我杀人我就杀人啦？她又不是警察。”</p>
“人家就是警察怎么了？据说比警察还牛X呢。再说了，网络上指桑骂槐，颠倒黑白又不用负法律责任……”</p>
“谁说的？诽谤也是罪。”</p>
“都说是影射了，怎么算诽谤？还有啊，你腰有人家胳膊粗么？哪里拧得过人家——”</p>
嗯，谁的大腿粗，谁说话算数。</p>
向晚懂，这是社会规则。</p>
她搓了搓鼻子，懒洋洋地回复。</p>
“好吧，我承认，她胳膊……确实比我腰粗！”</p>
“哈哈哈哈哈……”</p>
两个人说了一阵，向晚又发过来一些截图。</p>
第一条，是紫檀发在自己微博上的哀悼与斥责。</p>
“阿露的死，令我痛心之极。此刻已是难过得不知如何用言语描述。就想问一问，那些为了几句口角就羞辱杀人的败类，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在你那里，道德底线就这么低吗？”</p>
“……”</p>
这样一条贴子，乍一看，完全没毛病。</p>
根本就是在骂犯罪分子嘛。</p>
可犯罪分子目前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就是“为了几句口角”杀人了？</p>
在这条微博的回复里，各种含沙射影的辱骂都是针对向公子晚的……</p>
向晚看得头皮发麻。</p>
以紫檀的尿性，她用膝盖猜也能想到，此刻自己的微博恐怕又一次沦陷了。</p>
所以，她决定不上微博，不上论坛，不给自己找虐。</p>
吃瓜群众的热情，一时半会降不下去，她目前能做的，最好就是不理会。</p>
“这女人可真厉害，就这样把刑大都破不了的案子给破了——”</p>
向晚笑吟吟地回复渊芊芊一句，末了又嘱咐。</p>
“不过人家没点我名字，千万不要回应。这种事，认真就输了，无视她。”</p>
沉默是金。</p>
这个时候，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吭声。</p>
然而——</p>
渊芊芊却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p>
“她煽动读者来骂你，你可以无视，我们可无视不了……妈的，谁怕谁啊！我们又不是吓大的，怼回去就是。记住了，你也是有读者的人！”</p>
“……”</p>
向晚内心是崩溃的。</p>
“我怂啊！妹子。”</p>
“不怂，就是干！”</p>
“……干不过怎么办？”</p>
“放心，我会写一篇祭文，送别你。”</p>
“亲读者！”</p>
向晚当然不会真跟人家干。</p>
人家明显在故意带节奏，直接跟人家怼上去，不就正中下怀了吗？</p>
可她……阻止不了读者。</p>
隔着网络，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做主。</p>
她的读者里，不乏热血青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也有。</p>
她们引经据典，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法律法规谈到生活伦理，用以论证向公子不可能杀人——</p>
然而，和土匪讲道理有用吗？</p>
没有用。</p>
结果正如向晚猜测的那样，越是回应，越是被对方揪住不放。</p>
而且，说的话越多，也就越容易被人抓住漏洞。</p>
向晚的读者群体跟紫檀的读者群体存在很大的差别。</p>
都说物以类聚，向晚的作品相对而言偏向生活化，吸引来的读者也大部分是学识和年龄层次相对较长的人，而紫檀的读者好多年纪尚小，思想和价值观都未成熟，这类人有普遍的中二病，激情洋溢，喊打喊杀，恨不能为紫檀冲锋陷阵，把向公子给揪出来生生剁碎了喂狗。</p>
疯狂抨击，疯狂辱骂。</p>
甚至无中生有，P图造谣。</p>
最后，竟发展到人肉搜索——</p>
向晚的个人信息被人扒了出来，放到了网上。</p>
喷子们嘲笑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辍学青年，没干过什么正经工作，却因为一本书，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刑侦大队请去做顾问。</p>
结果，很显然。</p>
没干几个月，因为没什么真本事，就被刑侦队开除了。</p>
“……”</p>
网上流言的可怕之处，向晚算见识到了。</p>
指驴为马，还算是有道德的，毕竟两种动物类似……</p>
这些人完全可以指牛为虎，不分青红皂白。</p>
要说一点伤害都没有，当然不可能。</p>
哪怕向晚刻意回避，不去看那些东西，还是会有好心的读者义愤填膺地告诉她，并截图发给她……</p>
一张张图，触目惊心。</p>
网络暴力到底有多恐怖，向晚又一次尝试到。</p>
不过，她没有告诉白慕川。</p>
在京都这两天，他都在为案子的事情办手续。</p>
而且，男人嘛，对女人间撕逼的事情，看法不一样，可能根本就不会像女人自己那么在意。</p>
向晚选择了沉默。</p>
可连续两天，她住在白慕川的房子里，哪怕时间多得都可以孵蛋，更新却越来越少。</p>
情绪、状态都受到了影响。</p>
是的，她承认，被伤害了。</p>
被那些她根本不认识，也永远不会认识的人……深深地伤害了。</p>
……</p>
她放开了电脑，买菜、做饭，并在白慕川回来的时候，为他准备好丰盛的饭菜，笑容满面地跟他聊天，说话，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p>
白慕川果然也没有发现。</p>
看他平静从容的样子，向晚松一口气。</p>
不告诉他，是对的。</p>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第三天。</p>
向晚已经完全写不出来什么了。</p>
面对电脑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脑子一片空白，就被人生生抽走了魂儿一样，思考最多的是人性，是阴暗，是这些不可理喻却又真实发生的事情……</p>
她无心想案子。</p>
也无心再写作。</p>
心里，有一种撕裂的痛。</p>
早上起来，白慕川去了重案一组。</p>
向晚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走来走去。</p>
阳台上的绿植，郁郁葱葱，健身房里的器械，冰冰凉凉。</p>
她内心压抑着的一股郁气，无法发泄，恨不得扯头发，恨不得向全世界呐喊——</p>
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这样吗？</p>
然而，网络作者最痛苦的是，哪怕你再痛苦，也得爬起来码字。</p>
今天还没更新。</p>
不写，更新要怎么办？</p>
可写不出来，又怎么办？</p>
纠结缠绕成了一根绳，扎着向晚的心，一圈又一圈。</p>
她一屁股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面对阴沉沉的虚空，双眼空洞无神……</p>
占色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p>
“宝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p>
好社会的称呼！向晚有点汗颜。</p>
“可以啊，师姐。”</p>
“什么时候有空？”</p>
“我是个闲人，随时可以，听你召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