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般人？</p>
向晚瞳孔放了放，吸口气，“那是几般的？”</p>
白慕川眉头收紧，似是想戳她额头，终又忍住了，目光微微一闪。</p>
“你不是问我邢烈火找我做什么吗？”</p>
停顿，他似在思考，左右看了看才道：“我们遇上的也许不是普通的刑事犯罪，而是犯罪集团。”</p>
犯罪集团？这么说，她是被犯罪集团盯上了？</p>
向晚心里一悚，不吭声，盯住白慕川不放。</p>
他淡淡扫她一眼，目光里带点安抚，接着说：“前一阵我回京都，组织上曾经找我谈过话。部里准备组建一个专门的重案要案部门，准备让我过去……这一次邢烈火过来，也谈到这个事情。他怀疑他们最近涉及的一个犯罪集团，参与了国内多起案子。他希望我能回京牵头把这个部门搞起来。然后，与他们合作……”</p>
“哦。”</p>
向晚听了半天抓住了重点。</p>
“这么说，你是要回京去了？”</p>
相处这么久，她对白慕川还是有一定了解的。</p>
他绝非只要风花雪月就可以满足现实安稳的男人。他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有自己的发展前景和追求，对刑事侦破更是有着“迷之喜欢”。部里在这个节骨眼是组建重案要案部门，那是直属管辖的要害单位，肯定相当重视。</p>
而且，点名让他过去，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不去就太可惜了。</p>
向晚认为，他不会拒绝。</p>
当然，换了谁，都不应该拒绝。</p>
她笑了笑，“这是好事。恭喜你。”</p>
白慕川慢慢眯起眼，审视着她灯火下异常白皙的脸，“如果我回京，你会跟我一起去吗？”</p>
向晚微微一愕。</p>
两个人相对而视，迟疑了至少五秒，向晚才捋了捋头发，轻轻一笑。</p>
“别开玩笑了。我跟你去能干什么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那样的部门，不会要我的。”</p>
说到这里，她怕白慕川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会因为她的拒绝产生什么对职业前景不好的想法，赶紧笑着继续，“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拒绝，要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p>
白慕川挑挑眉，“你希望我去？”</p>
向晚一笑，“我希望你发展得越来越好！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报负！其实我知道，这是你要的。”</p>
白慕川眸沉如井。</p>
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p>
也许夜灯太魅人，也许他视线太火热，向晚心脏突突地跳着，突然就忍不住想说一点实在话。</p>
“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但我觉得这种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错过了，你将来肯定会后悔。你跟我这点情感，从目前来说，实在不该成为你追求未来的绊脚石……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取舍，我相信你有自己的选考量。”</p>
停顿一下，她抿唇，又是莞尔轻笑。</p>
“不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p>
“好职业化的鼓励！”白慕川哼笑，斜斜剜她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行了，先办正事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再怎么也要把手头的事弄明白。要走，也不能留一堆烂摊子。”</p>
以后？这个能拖得起么？</p>
向晚看着他的眼睛，可他却避了开去，指指审讯室。</p>
“大晚上的冒雨跑过来，不就为了看小鲜肉吗？喏，就坐在里面，等了快五十分钟了……”</p>
呃！</p>
白慕川的一小时法则，向晚记得。</p>
她噗嗤一声，“别开玩笑了，有哪个小鲜肉比我们白队更鲜？警告你，再听见这种话，我是会揍人的！”</p>
“狡猾的女人！你以为我那么庸俗，听几句好话就原谅你了？”白慕川眼风凉凉一扫，在向晚敛住神色时，突然又勾唇，“你猜对了，我就是这么庸俗，小向晚，我原谅你了。”</p>
“……”</p>
一只温热的大手扣在她的脑袋上。</p>
“你啊！”</p>
白慕川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把她一头长发弄乱，又冷着眼一斜，傲娇地转身。</p>
“进来吧！”</p>
“是！”</p>
向晚挺直身子，跟着他进去了。</p>
审讯室是内外两间。外室那一面大大的单向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内室的情形。</p>
白慕川嘴里的小鲜肉叶轮，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简单的木椅上，头仰靠着，双腿懒洋洋地交叠着，闭着眼的样子像是睡着了，一点没有被扣押在审讯室的紧张与慌乱。</p>
向晚抱着双臂，看着他，微微拧眉，“这个叶轮，年纪不大，心理却很强大啊！”</p>
白慕川站到她的身边，哼声，“怎么了？是心生佩服，还是突发好感？”</p>
向晚斜斜看他，“怎么了？是吃醋，还是好奇？”</p>
白慕川一本正经，“吃醋！”</p>
向晚抽抽唇角，“把醋吃得这么干脆利落，也算是罕见了。我就佩服你！”</p>
白慕川唇角上扬，喟叹道：“什么流量明星？这些人，都该感激我才对！”</p>
感激从何说起？向晚不懂，认真看着他俊朗的脸。</p>
然后，就见白慕川侧过那张迷人的脸，大言不惭地表示，“感谢我对演戏没有兴趣！要不然，哪有他们吃肉喝汤的机会？”</p>
“……”</p>
忍住那狂压喉头的笑意，向晚正经咳嗽一声。</p>
“你可以的，白队。我看好你！演杨过……那只雕肯定很像。”</p>
“欠收拾？”白慕川作势拉下脸。</p>
向晚马上举手投降，又努嘴指了指审讯室那面挂钟，“还有五分钟就一个小时了！”</p>
白慕川抬腕看了看，拨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叫唐元初和谢辉一起过来。</p>
很快，那两个家伙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打着呵欠就进来了。看白慕川和向晚两个站那儿精神抖擞的样子，唐元初扭了扭脖子，诧异地问。</p>
“白队，向老师，你俩都不困的啊？”</p>
“困什么困？今天才刚刚开始……”向晚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嗨起来吧！”</p>
“唉！我们这种0多岁的老年人，跟你们这种0多岁的年轻人，真的没得比了——”</p>
唐元初打个呵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转头对白慕川可怜巴巴地说：“头儿，记得多帮我们这些老年人要点奖金啊！”</p>
“你小子！”白慕川斜视他，“我们的宗旨是为了什么？”</p>
“……”</p>
“说！”</p>
“为人民服务！”</p>
“所以……”</p>
“奖金不要了，申请点加班补助吧！”</p>
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p>
“行！没问题！”白慕川笑着，“局上经费有限，但为了让我们办好案子，王局也是大出血了，特地帮我们队申请了专案经费。”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声音，“立正！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干！”</p>
“是！”唐元初挺直腰板，敬个礼，“为人民服务！”</p>
“开工！”</p>
“走起！”</p>
向晚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p>
这群可爱的同事真实血性的形象，在她心里越发清晰，对刑警的定位，也越来越与以前不一样了。</p>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刑侦队呆多久，也不知道白慕川调离后，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接触到这个集体，但她实在很珍惜跟他们相处的时间。</p>
做一天，就得努力一天。</p>
不管将来怎么样，得到的经历和学到的知识，永远不会背弃自己。</p>
向晚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赶走生物钟带来的困顿感，挺胸抬头地跟着三个男人一起进了审讯室内室。</p>
找椅子坐下来，她从容而安静。</p>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p>
第一次进来的紧张，到如今的自信，焕发新生。</p>
被全方位监控着的叶轮，看到他们出现，没有太大的反应，脸上更没有半点深夜的疲乏。他慢慢抬头，眼神清亮地看着他们，勾勾唇，似是在笑，一个字都不说。</p>
“叶轮。”</p>
主审的人，是唐元初。</p>
这个案子里，叶轮这条线一直是他负责的。白慕川来了，并没有抢他的风头。</p>
“在，警官。”叶轮懒洋洋地直起身，“又出什么事了？大半夜找我来！”</p>
“关于毛桂桂的案子，我们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找你核实一下。”</p>
目前叶轮只是案件相关人，连嫌疑人都谈不上，因此，唐元初很注意语气和用词。</p>
叶轮一听，笑了，“你们精神真好，大半夜不睡觉就拉人起来陪练——”</p>
停顿一下，他挑挑眉梢，“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唐元初严肃地看着他，“你跟毛桂桂什么关系？”</p>
叶轮依旧那一副桀傲的表情，不以为意地反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你们问我第三次了。当然，警官公务繁忙，记性不好，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不介意再多说一次。”</p>
摊摊手，他正经而无辜地说：“什么私人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扯上点什么关系，偶像和粉丝？算不算关系？”</p>
唐元初凝视他，刻意在脸上摆出三分威仪，慢吞吞地沉声道：“可是根据我们了解，你跟毛桂桂存在不正当的男女两性关系。”</p>
“哈！”</p>
这个用词把叶轮逗笑了。</p>
他揉着额头，一脸灿烂地说：“如果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孩子可能都有一打了。警官先生，你去网上翻一翻，没事就叫我老公的女人，没有千千万，也有万万千。每天睁开眼，就有人在网上对我表白，叫我老公，那是不是她们都是我老婆啊？”</p>
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p>
向晚静静坐在白慕川的旁边，当观众。</p>
同时，也在笔记本上默默为叶轮做着人设分析。</p>
这个人很镇定，对警察的询问谈话应答如流。</p>
一般来说，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这种态度的人，只有两种可能。</p>
第一是心理素质实在强大，可以完全占足心理气势的上风，对警察的威仪毫不畏惧。</p>
换一种说法，这种人已经超出了人类常态的认知。不以恶为恶，甚至以恶为正义，可以完全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的恶行，对犯罪毫无愧疚之心。</p>
第二就是问心无愧，心里真的没有鬼，面对谁都可以理直气壮。</p>
那叶轮是哪一种？</p>
唐元初今天进入审讯室前，已经做好准备了。在经了这么多次的历练后，他也不再是当初面对犯罪就抓急的警队雏儿了，尤其有白慕川在旁边坐镇，更是从容了许多。</p>
“本月号晚上，你见过毛桂桂没有。”</p>
“没有。”</p>
“本月号晚上，你在哪里？”</p>
叶轮皱眉，隔了几秒，凝视唐元初，摇头，“我不记得了。”</p>
“你仔细回忆一下。”</p>
“警官，如果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号的晚上跟谁吃的饭，都吃了些什么菜，那些菜里放了辣椒，哪里没有放，哪些加了大蒜和葱，哪些没有加……或许，我也能想得起来？”</p>
好利索的一张嘴！</p>
直接把人问得哑口无言。</p>
唐元初被他一激，气得脸都红了，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应。</p>
在气氛凝滞的瞬间，白慕川突然冷笑，把话题接了过来。</p>
“不好意思。叶先生！”他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审讯室墙上的国徽，“这里是刑侦大队，我们是依法审讯你的警察，国家公职人员。如果你想知道上述问题，可以等你出去以后，回头再读个警校，再考入刑警队来。”</p>
叶轮眯眼。</p>
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p>
白慕川不冷不热地扬扬唇角，轻叩桌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