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心怦怦跳着，不经意扫过他抓住她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抬头看他的脸。金辉般的光线从他的侧脸落下，让他五官较平常更为深邃分明，漆黑的眸，冷硬高挺的鼻梁，紧紧抿住的嘴巴，不羁于世的飞扬，以及一种脱缰野马般恣意挥洒的性感……</p>
白慕川突然低头，“所以，你是在看什么呢？”</p>
他心情似乎很好？向晚看着他，突然有点想笑，“所以，你是在笑什么？”</p>
白慕川认真凝视她的脸，“你说呢？”</p>
四目相对，视线在不可触摸的空间里流转，默契十足，心知肚知，那是一种并肩携手打了个小怪的感觉。</p>
向晚噗嗤一声，堵在心里的阴霾散去不少，叹息一声，又客观地说：“程正这个人，就是自我了一些。但工作能力很强，你还是把心放宽一些，与他合作比跟他打对台更好。”</p>
“哼！”白慕川不表态，“你是在为我说话，还是为他说话？”</p>
“……”</p>
她哪有帮谁啊？</p>
“就事论事的说话，为了洪江区的老百姓，可不可以？”</p>
“可以！”白慕川懒洋洋的笑，“你放心，该合作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合作，该打对台的时候，谁也不会手软。”</p>
“……”向晚无语。</p>
隔两秒，她看着白慕川再次迈开的大长腿，“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p>
白慕川腰板一僵，然后挺直，走得更快，“比深仇大恨还大。”</p>
“啊，什么情况？”</p>
“我肚子饿了。你一直说他，这不是大事？”</p>
“是挺大的！”向晚停下脚步，眯眼看看刺目的阳光，“不过，白队，吃饭我就不去了，我得回去一趟。”</p>
刚才程正的话，对她是有触动的。</p>
她总觉得自己的事情很多，每件都很重要。</p>
可母亲天天在小姨家里带孩子，面对人家一家四口，心里会不会落寞，会不会特别想她？</p>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回避，是对母亲的自私。</p>
不管小姨怎么看，不管邢菲菲什么脸色，她都不该回避的……</p>
想通了，心底的犹豫像被阳光蒸发，突然就轻松了。</p>
“我妈生病，我得去瞅瞅。”</p>
白慕川迟疑一下，“本来我是想让你跟我和堂兄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们再去一趟帝宫，等唐元初把孔新琼的案子接过来，我们再提审霍山。”</p>
“这……”向晚内心有点起伏，她其实想去。</p>
考虑一下，她说：“要不你们先去吃，我回去一趟看看我妈，回头要是没事，我来跟你们汇合？”</p>
“行！”白慕川走在了前面，“走吧？”</p>
走哪里去？向晚一头雾水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白慕川却不耐烦了，回头瞪她。</p>
“快点啊！我回去接我哥，顺便送你一程。”</p>
“我不回我家，不顺路的。我要去小姨家……”</p>
白慕川眯起眼，审视她片刻，却没有问她的私事，只哼笑一声。</p>
“锦城就这么大，哪个地方是不顺路的？”</p>
好吧，白警官就是这么任性！</p>
既然他要送，向晚也不想再折腾着打车。</p>
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怎么搭话，直到汽车停在小姨家的别墅外面。</p>
白慕川偏头，看她一眼，手指轻轻扣在方向盘上，“要不要雇我回去，假装是你的男朋友？”</p>
向晚呵呵笑着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谢了你嘞！可别添乱了。”</p>
“机会不要错过哦。”白慕川似笑非笑的样子，有点坏，又有点凉，“我可是很贵的，一般人雇不到。”</p>
向晚正准备推开车门下去，闻言又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嗔他一眼，“那你打不打折啊？”</p>
“不打折。不过，对你，可以赊欠。”</p>
他扬起的唇角挂着一个懒懒的笑，仿佛被阳光过滤了，不刺眼，带一点淡淡的暖。</p>
真好看。</p>
眼睛真迷人。</p>
可惜，他是天生的演员。</p>
向晚心里一荡，却触摸不到他的心。</p>
“……算了。我赊不起！”</p>
她下车，离去。</p>
影子被阳光拉长，有一种说不出的单薄……</p>
白慕川在她背后眯起眼，停了片刻，突然低笑一声，径直驶离。</p>
……</p>
这会是中午，向晚的突然到来，让谭云春喜出望外。</p>
“丫头怎么来了？吃过午饭没有？快过来坐，妈给你做吃的。”</p>
向晚站在那里，看母亲放在桶里的抹布，还有小表弟蹭了一地的饭菜，眉头皱一下，审视她。</p>
好半晌，并没有发现母亲有咳嗽或者生病的迹象，她又松口气，微微笑开。</p>
“我吃过了。就是来看看你。”</p>
“吃过了啊？”谭云春明显有点失望，但转瞬笑开，“行，那你快坐沙发上，吃点水果，等我把天天洒的东西收拾好……”</p>
“我来帮你。”向晚放下包，开始干活。</p>
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她可以懒成一只狗。但每次到小姨家，她都会变成勤劳小蜜蜂，懂事地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不让她为自己操心。</p>
“用不上你！”谭云春果断拒绝，还附赠一个大冷眼，“好好的大姑娘，别把手弄粗了，还没找到对象呢……”</p>
“……”</p>
又来了！</p>
向晚就知道，说不上几句话，老妈就得开始念叨。</p>
“晚晚啊，也不要怪妈说你。二十六岁不小了，那天我买菜碰到你中学同学，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p>
“妈！”向晚无奈呻吟，“那是人家。”</p>
“哼，你说不能将就，不能随便找。妈理解，也不逼你。可妈真闹不明白你到底要挑个什么样的？那个程正，长得好看，工作稳定，有一技之长……最主要是，小姨说，他家在京都是有名的殷实人家，又有钱又有权。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要？你真把妈给弄糊涂了。”</p>
向晚沉默。</p>
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她确实在抽风。</p>
在她们那个年代，看中了对象，条件合适，就把终身大事处理了。</p>
但时代不同了，她要的不是一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而是三观合适的灵魂伴侣。</p>
她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比较高，但宁缺毋滥，与其把未来托付给未知与赌注，还不如单身自由自在呢。</p>
当然，这些想法，她不能告诉母亲。要不，肯定把她关在家里洗脑。</p>
“妈。就是因为人家的条件好，我配不上，不敢高攀。”</p>
“胡说！高攀什么啊，我女儿这么漂亮，哪里又配不上他？自古以来，男才女貌最是般配。至于家世嘛，我只听说男低女高会被耻笑，哪有男高女低不应当的？”</p>
“……”</p>
这理论很老妈。向晚反驳不了。</p>
因为老妈三姐妹的婚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p>
小姨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她嫁了个好老公。</p>
大姨的碌碌无为，也是因为她嫁了个庸碌无为的老公。</p>
至于老妈自己，搞成今天这个模样，也被她归结为嫁给了她老爸……</p>
向晚听多了这些论调，早就已经无力，也失去了去纠正的兴趣。</p>
她不吭声，只闷头干活。</p>
谭云春说了半天，有点急眼了，“你到是说句话啊？到底为什么？”</p>
向晚一顿，低下眼，“我跟程正，不合适，他不是我的菜。”</p>
“你这丫头，是想气死我？！”谭云春说了这么多，结果换来女儿冷言冷语的敷衍，她焦躁的情绪已无法掩藏，一把将抹布丢回盆里，黑着脸瞪她，“你不要每次都拿这个来应付我，我告诉你，小姨说了，你这恋爱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p>
“凭什么？”向晚也直起腰来。</p>
什么都小姨说，还能不能有点主意了？</p>
“小姨那么喜欢，让菲菲跟他谈去啊？干嘛扯上我？”</p>
“你……胡说八道什么？菲菲才几岁？”谭云春紧张地望一眼门外。</p>
幸好，小姨两口子和邢菲菲今天都不在家，另一个保姆吃过午饭就寻个借口去小区里找人打牌了，就她自己在家。要不让人传了这话出去，那多难堪？</p>
“丫头，你不要拧巴。小姨见识多，看得比妈远，她的话没什么错。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不对，可如果最后吃了亏，坏了事，想回头还来得及吗？女怕嫁错郎啊！小姨看过的人，妈放心……”</p>
“妈！”向晚脑袋隐隐作痛，“小姨到底看上了程正哪一点？”</p>
“你到底看不上程正哪一点？”谭云春瞪着眼睛反问。</p>
向晚一怔，回答不上来。</p>
其实她哪有什么看不上程正的资本？</p>
感情的事，又哪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p>
“妈。”她叹一口气，直视着谭云春气红的双眼，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想让你闺女找个好姑爷，给你争口气，不说扬眉吐气吧，至少也能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但是我真的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男人的身上……”</p>
谭云春哼一声，红着眼不说话。</p>
向晚为她擦干净手，把她牵坐到沙发上，温声软语地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不能靠男人翻身，得靠自己……男人是靠不着的，妈。你还没看明白吗？”</p>
她握了握拳头，那严肃的样子惹得谭云春叹息笑骂。</p>
“靠你……就靠你自己啊，没饿死算不错了。”</p>
“妈，你这么瞧不起人？你放心吧，等我写出畅销书来，马上就可以给你买大房子……”</p>
“晚晚啊！”谭云春敛住表情，摇了摇头，目光露出凄苦，“妈不想住什么大房子。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爸爸……妈有时候就会想，万一我身体不好了，或者哪天出门没有看住汽车……”</p>
“妈！说什么呢？”</p>
“……留下你孤零零一个，妈不放心啊！”</p>
不顾她的制止，谭云春叹息着说完，又拍了拍她的手背。</p>
“听妈的啊！小姨也是为你好，那程正我瞧过，话是少了点，不那么好接近，但这种人也有好处的，不会看到漂亮姑娘就心痒痒往上扑，至少不会随便被人给勾搭走……单凭这一点，他就比很多小伙子好。”</p>
呵呵！</p>
向晚心里冷笑！</p>
他不是看到漂亮姑娘不心痒痒，是他根本就没有心。</p>
这样的人，就一个冰块，天天在一起，不得被冻死啊！</p>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小姨就来电话了。</p>
“二姐，小程说要过来带你去看医生，车马上就到，你把天天交给保姆，跟他去瞅瞅吧，我看你前阵子咳得厉害……”（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