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峥脸色骤变,腾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直视来人:“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一行数十字所记录的,正是与纪勇之战。 明明是自己灵机一动,用计赢了纪勇,怎么成了“颇有心计”! 当时纪勇一心杀伤他在先,自己是被迫回击,怎么就成了“凶狠残忍”! 战斗本是纪永业挑战在先,自己当时实力不如纪勇,以弱胜强,怎么就成了“桀骜不驯”! 每看到一个,纪峥的冷笑就增添一分。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真用来气坏我吗,那倒是有点儿创意哎。 来人岁数不小,端详着纪峥,带着一缕矜持:“别急,接着看。” 纪峥冷冷盯着此人一会,方才继续看册子。册子中不全是这般诋毁内容,往下看,就是他获得十大天才第六的一条记录,描述中就颇为正面,赞赏了他的天赋与根骨。 但再往下,虽不时有正面记录,但一条条让纪峥脸色低沉的负面记录更惹眼,更激怒人。 “纪峥领取十大之奖励,额外用丹药换取多门武技,并抠门不肯用灵石请前辈指点——不知秘籍只外借七日,是为不察;多换秘籍而练不成,以至浪费,此为不智;吝于灵石不肯请前辈指点,是为鼠目寸光——六月初四,纪福宁笔录。” “纪峥突破为开窍二重,立刻前去击败何松涛,进而断其胳膊,有意无意撩动了嫡旁之争,再接下纪应学之约战——此日之事足见纪峥睚眦必报,凶狠残忍。其对嫡系心怀不满,若入纪家,必成嫡旁之间的芥蒂——六月初八,纪明风笔录。” “月考为位置与人冲突,纪峥败纪应学,败张子秋……无故重创他人,最终获取月考奖励——纪峥之自命不凡,狡诈多变,凶狠残忍一览无余——七月初五,纪泽升笔录。” “纪峥依仗二重修为,以救人为名强闯丁字小院,对纪小文等不及一重者出手欺凌,助其同乡横行霸道……气焰极其嚣张——纪峥此乃得志便猖狂,拉帮结派,欺凌弱小,性本小人,绝不可用——七月初十,纪大泉记录。” “纪峥进入开窍三重,立刻重伤张子秋——对同宗同族尚且下毒手,纪峥此子冷血无情一面展露无遗,此人决计不可用,否则必成祸事之源,早晚祸起萧墙——八月初六,纪福宁笔录。” “纪峥接连赴纪明恩纪明河之会,拒绝招揽,暗中只因条件更好而许以宗亲堂——此子桀骜可见一斑,可谓首尾两端,见利忘义——八月二十四,纪明风笔录。” 册子中的负面记录不是太多,但每一条都十分之触目惊心。加之评价,简直狠毒。 不智不察!鼠目寸光!睚眦必报!狡诈多变!气焰嚣张! 得志猖狂!拉帮结派!欺凌弱小!冷血无情!见利忘义! 这是我吗?是另一个我见都不曾见过的超级大坏蛋吧。 每看到一条负面记录,纪峥的眉心就不由得跳一下,一股激愤热血从心底直冲而起,脸已然涨得通红,这是生生被气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犹如牙缝里挤压出来的,带着弄弄的火气,甚至给人一种只需一点明火就会爆炸的感觉。 被他盯着,来人稍感一丝不安,随即不当一回事,淡淡道:“没什么,是你参加宗族大考以来,纪家对你的点点滴滴记录,以及个人评价!相信你一定听说过,这终将决定,每个人能否通过大考。” 此人一顿,再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推给纪峥,在册子上轻轻一敲击,耐人寻味道:“两本都是你的个人记录,你希望我们交上去的,是哪一本呢?” “另外,纪家那么大,不是有天赋有根骨就一定可以进入的,还需看别的……” “譬如戚岐,纪山,纪大威能不能留下,还很难说!” 此人分明在暗示:纪峥,你要是做了错误选择,就会连累到戚岐几人。 纪峥被激怒:“你威胁我?” 来人微笑像绽放的菊花:“你认为是,那便由得你了。” 若不是有出色自控力,又明知打不过,纪峥早忍不住暴起了。但想到戚岐纪山纪大威几人的前程,他心底怒吼,使劲磨磨牙,按捺住澎湃怒火,拿起第二本小册子翻看。 “纪永业一行人挑衅纪峥,打赌用计漂亮击败纪勇,以弱胜强,一击制胜——敢向强敌反抗,并战而胜之,可谓有勇有谋,机敏善战——六月初二,纪泽升笔录。” “纪峥领取十大之奖励,额外用丹药换取多门武技,并不请前辈指点——弃丹药而取武技,是知本心,不滞于外物;放弃指点,是为胸有成竹——六月初四,纪福宁笔录。 “纪峥突破为开窍二重,受再三挑衅,方击败何松涛,再接纪应学之约战——足见纪峥外柔内刚,自信自强。若入纪家,必润滑嫡旁之间的紧张关系——六月初八,纪明风笔录。” “……” 有生以来,纪峥第一次经历了颠倒黑白的事,胸膛中充斥愤懑之气。 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愣是可以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描述与评价,甚至还有脸将两种记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威胁人。人家都说官子两个口,纪家的水准完全不输一分一毫呐。 如此程度的无耻,教纪峥叹为观止,这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纪峥内心如炽,竟然不怒反笑:“黑可以涂成白,白可以抹为黑。我真没想到,原来连这些都可以篡改!你们太令我吃惊,太令我大开眼界了。” 来人见他不吼不叫,还以为他被吓坏,有意屈服,暗暗在心底少不了一声嘲弄,心说:什么人才,还不是经不住强压,分明是个识时务的人嘛。 登时矜持起来:“现在你该明白明恩孙少对你的器重了,加入嫡系,乃是你的不二之选。现在乖乖随我去见孙少,自然一切好说。” 纪峥眼神奇异打量此人,如同看着一个白痴:“我几时说要加入嫡系了?你脑子有病吧。”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个东西也许吓得住别人,吓不住我。” 此人当场傻眼,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顿觉迷失方向,像一只又肥又傻的鸟儿。 纪峥抿嘴,目光坚决,心意已决。 我就是我!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来决定,来记录,别人休想篡改! 纪家再厉害,能篡改的,也就是纸张上的那点东西。 随便改,我不在乎! 我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纪家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