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只怕是人与人之间最普遍也是最复杂的活动。因为人是群居的生命,是以不管他们自己原不愿意他们都必须同其他人进行交流。虽然这样的交流有时总带着些许迫不得已的时势变故,虽然这其中总是被人加上了一些令人感到头痛的勾心斗角余迩我诈,但你却不得不去接触它了解它。
如果说早上的部队进城时的威武雄壮像全图灵的市民们展现了圣龙军那几近无敌的军事力量从而令他们不可自已的感受到畏惧的话,那么午后的市民大会与此刻正在漆黑的夜幕华丽的灯火下进行的宴会则是作为图灵新的领导层——圣龙王国的高层收取人心的一个交际舞台。尽管圣龙军里的这些人如关信腾、夜雨等都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却不得不无奈的挂上那始终如一的微笑面具。
“唉……”关信腾轻罩着一袭青色的儒衫,一手揽着夜雨那纤细的腰身,一手执着酒杯站立于城守府二楼的阳台之上,感受着二月晚风的冰凉,注视着天上圆月的光亮与星空的璀璨。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美人在怀,美酒在手,又有佳良美景作衬。此刻只怕是天界的神抵也很少能有如此幸福。但就是在现在,关信腾却发出了接连不断的长叹:“唉……”
“师兄为何如此呢?虽然你不喜欢这种须带着面具才能参加的宴会,但有我陪着你,你也不必如此厌恶吧。”身着粉红色百褶合裙的夜雨轻轻的收拢自己那被晚风吹乱的青丝,一脸不悦的使着女儿家的小性子。虽然是统兵数万人的大将,虽然她在战场上是那样的英武,但在私下里,在自己情人面前,她却与一般的少女毫无二致,一样为那还不曾结出果实的恋情闹得患得患失。
她与关信腾总有许久的时间不曾见面了,此刻难得相聚,自然是希望两人能在平静快乐的时光中度过。毕竟明日天一亮便又是两人分离的时刻了,关信腾必须指挥着直属近卫军的本队乘“大鹏级”魔机战舰奔赴向南的战场,而夜雨则将作为水芸儿的外围护卫队成员之一踏上翻越阿尔德克斯山脉的路程。也许几十天后他们又将在南部的某一城池会面,但这段时间对于热恋中的人们而言却是太长了。
“明日分离在即,今日的欢喜总觉得是那样的梦幻。唉……幸福的时间是在过的太快了。也许我不该这么说的,因为我们还有再聚的机会,但和我们一同出征的战士呢?他们中还有多少人能在下一场的战斗中活下来?”关信腾幽幽的说着,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
“不必担心呢?至少我们努力过了,尽到了身为将领的职责就行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要不死人就必须没有战争。”她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关信腾那紧皱着的眉头柔柔的帮他摩挲着想躯散那眉间的忧虑。
此刻她心里是有点不满的:“究竟和他手下的士兵,整个国家的命运相比,我是轻还是重呢?”她这念头刚一冒出,随即便被她给躯散了。因为她也是将军,也同样有着与关信腾相同的问题,同样她也很难在这两者间作出抉择。
“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她暗暗的责问着自己。虽然隐隐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倒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但只要一连系到自己此刻所处的地位,她便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不该。
但,这又能怎样呢?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即使自己的部队比对方强上许多,但始终也无法做到不让自己的士兵损失一兵一卒。所谓零伤亡,或许是不可能实现的吧。这样想想,关信腾的伤感也并非不无道理,毕竟和自己这样的高级将领比起来,手下士兵的伤亡或许会更多些,虽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算了,还是尽力抓紧眼前的一切吧。明天的事情还是交给明天的自己再去考虑。
夜雨轻轻的甩甩自己的脑袋,想将其中无趣的东西全都抛开。她此刻紧紧的搂住了关信腾的身子。在皎洁的明月下,在柔和的灯光旁,热烈相拥的二人无视此处随时都有人出现的可能,热切的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以及那似乎要随时吐露出来的心思。他们紧紧的贴在一起,一时间似乎化作了一尊美丽的雕像。
还是有个知心体己的人好啊。他们相视一笑,希望那时间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
“咳……”幸福的时光被打断了,原因是有人在他们的身后轻咳了一下,使他们从美好的意境中进行过来。
怎么了?关信腾和夜雨毫不客气的遁声望去,却只见凯茵俏生生的站在楼梯的入口处,脸上满是羞红的颜色,想来她是看见了自己二人方才的举动。
好事被人撞破,虽然两人都是恋人对这样的举动自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但突然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却也不由自主的不好意思起来。夜雨的脸上也升起了两片红晕,她轻轻的低垂下头去,静静的靠在关信腾的胸膛。她实在是不好再面对外人的目光了,尽管这位凯茵与她很熟。
“你有什么事情吗?”既然怀中的情人羞涩的不敢说话,那么同样有些不好意思的关信腾就不得不出言相询了。在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必须厚起脸皮,否则双方就只能这样僵持下去了。
“哦……,诸葛军师请你们到城守府的地下室开会。”凯茵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缓缓的传达上头的命令。虽然她只说出诸葛聿铭的名字,但关信腾和夜雨却都明白——王后水芸儿也会参加这次会议的。因为凯茵在圣龙军中只需服从王上的命令,而现在的王上却是由水芸儿扮演的。
“看来即使是今夜我们也不能一直聚在一起啊。”关信腾和夜雨苦笑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那一份无奈。虽然楼下大厅的宴会还在继续着,虽然城里庆贺的灯火依旧点亮着,但作为圣龙军的将领,在这即将出征的夜晚,他们说要作的事情却是很多的,即使像关信腾这样的高级将领也是一样。
“唉……”关信腾长长的叹息叹息一声,只得牵着夜雨的手跟在凯茵的后头。尽管这样的举动似乎太大胆了些,但作为心里颇有些恼火的二人却不想再顾忌其他的了。
会议室书柜之后有一隐蔽的小门,一路不到二尺宽阔石阶就由那小门出垂延而下。一路行来两旁皆有明火烛台,虽深处与地下却也丝毫不显得昏暗。
上头的室门在关信腾等人覆下三十步之后轰然关闭了。至此底下的世界以于上头的繁华隔离。长长的甬道阶梯里尽是一片的安静,就连人的呼吸声也显得沉重起来。
大约行了三百步吧。——关信腾心里默默估算着。只见在前方领路的凯茵重重的推开了面前的石门,行了进去。关信腾拉着夜雨紧跟而上,却见自己早已处于一间大约有十数丈见方的石室之中。
里头的诸葛聿铭、塔山、莱卡斯等圣龙军高级将领早已就位,新归顺的贝拉肯等人也协同一些图灵城的开明贵族就座下去,显然在下头的这些将领之中只差自己和夜雨二人了。不过这似乎也并不算是迟到,因为这会议中的最高着——王上此刻也没有到位。虽然只是一个应景儿,但看这情形似乎只有等王上到了,诸葛聿铭才会正式的开始讨论。现在他们虽然都坐在自己各自的位置上,但谈论的大都是一些很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无聊的事情。
“还好……”关信腾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拉着夜雨的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因为他们同属于直属近卫军,是以他们两人的坐位总是边靠边紧挨着的。这样也好,至少他们还能利用这会议召开前的一些时间好好的再“交流”一下。
过了一会,随着身着一袭紫色长袍的水芸儿步入这间石室并坐下,诸葛聿铭终于打算开始今夜正式的议程了。
“也许你们有些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上头还在热闹的当口都把你们叫到这个地方开会。也许你们会有些怀疑,我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些秀逗了,有公事为什么不等明天再说,而非要在今晚解决一切。”诸葛聿铭瞅着那些眉宇间依稀有些困惑和抵触的图灵城旧有的官员和贵族平静的开了口:“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因为我已经没时间了。明日我和我们圣龙军的大队就将踏上继续南征的路程,今夜的宴会既是庆贺图灵城政权顺利交接的欢宴也是我军出征之前的离别宴。”
“什么……?”一听这个消息,下头的那些新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他们或许没有想过一支占领军竟会在新占领的领地还没有完全安顿好的情况下,就立即开拨吧。这真是令人颇觉得有些意外呢?此刻不但原来罗尔帝国那些贵族的残存者不住的交头接耳,就连图灵城原本的那些高级官员也不禁私下的嘀咕起来。也许这个情况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需要有一个反应的周期。
可诸葛聿铭却似乎不愿意让他们现在就有议论的机会。因为对他而言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开会当口,这些新来的人只需要静静的呆在那边听自己的任务分配就好,实在不需要有过多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