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雨人生经历简单,心灵洁净,一时没有受到安若微的干扰,就在原地与安若微见招拆招,力图阻止安若微发疯。玛尔斯和蓝沁经验丰富,再加上玛尔斯刚才吃过亏,此时早已退出丈外。两人见那安若微和崔晓雨站在场地中央,长相一模一样,所使招数一般,能场属性一致,你来我往之间,竟难辨谁是崔晓雨、谁是安若微,一时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均觉天下奇事,莫过于此。
玛尔斯余光瞥处,忽见一侧玉灵子似乎安静无比,只是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禁诧道:“这傻瓜道士念的药师佛的咒语,竟是这般有效?”心中大叹道:“我早说过这傻道士有傻福,大家就是不信,这会儿瞧见了吧?!”赶紧暗赞自己目光如炬,啥事都看在别人的面前。
安若微与崔晓雨的能场渐渐延展开来,两女相距也越来越远,内中又交杂崔晓雨的原力升腾,外围的人更加难受。玛尔斯与蓝沁凭着万神圭旨的力道,加上又站得远,所受危害不大。但二人均知,这样下去,不待这两姐妹分出胜负,四周众人只怕早伤了大半,赶紧各施其力,遥遥将众人拉扯出来。
忽听一声惨叫,玛尔斯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大棍飞扬,已将韩怡英拉了出来。
那聆听驮着韩怡英,在安若微开始发力时,聆听尚无所畏惧,也没有想过逃开。后来安若微诡力连出,聆听惊颤之下,大感不适,但又觉着自己修为在安若微之上,恃强而傲,忍着痛楚而不愿离开。却忘了背上那韩怡英的修为是这群人中最浅的,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
韩怡英在这群人中,不仅修为最浅,而且自控能力最弱,那情绪转眼即被安若微扰至完全失控,种种记忆、种种爱恨离别的痛苦,立时摧心裂肺。只觉眼前一会儿是赵可君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刘迦杀人的景象,一会儿是冥界诸鬼的恐吓,一会儿又仿佛见到千生万世的自己。她体内真元力暴起暴落,一个不留神,竟将自身经脉震破,立时惨叫一声,从聆听背上翻身落下,不知死活。
玛尔斯将韩怡英拉了出来,探过其体内诸脉,立时叫苦道:“糟了,这小女生的经脉自碎,就算是小白脸亲至,也没办法救她了。小白脸为了这女人,可是啥都做得出来!咱们这群人只怕快要给她陪葬了!”聆听相随而至,见到韩怡英的样子,立时大怒道:“那死妖怪,我去给小鬟报仇!”转身又飞向安若微。
而就在此时,刘迦已然感应。法眼之下,他大惊失色,不及移动,连连施力助韩怡英稳固元神,但诸般手段用尽,仍无作用。他心中急苦,立时又闪身而至。
刘迦人一奔至,立时提起韩怡英,向后退去数十丈,专心替她疗伤。
这边玄穹见安若微发疯,赶紧上前阻止,却猛然被其诡力诱动神识,一时体内五味杂呈,险些摔倒。安若微乍见一旁有人袭至,哪管是谁,飞念即击。玄穹受制于情绪难安,天干地支诀提之不继,情急之下,反其道而行之,将所有修为内敛,淡去所有念头,看似恍兮惚兮,却又善巧圆滑地低头向安若微腋下一抹,趁着聆听飞过来让安若微分心的片刻,硬抢了出来。
小阿菜挥过一掌,将他带离战团中央,同时苦笑道:“这女人何时变得这般凶猛了?”临将臣却对玄穹赞道:“玄穹,你刚才从她身边逃出来的法子,很有意思,那是什么招?”玄穹喘气之余,仍不忘以礼相应道:“惭愧惭愧,那是灵元仙鉴中的“六忘”法门,我修得不好,仍不能真正做到忘形的地步。”
他自己心中暗叹侥幸,刚才已是命顷悬顷刻,急中生智,用的正是灵元仙鉴“六忘”法门中的“忘形”之境。那“六忘”分别是忘形、忘意、忘知、忘情、忘我、忘法,以此“六忘”渐次破除修行者种种障碍执着,从而成就大道“无为”的最高境界。“灵元仙鉴”乃修仙的极端上乘法门,以“为道日损”为宗旨,他从前的修为过于坚固,带来的成见颇深,尚未能真正融入“忘形”之境,虽然逃开,但却无法立施反击。
另一边,刘迦带离韩怡英,落在较远之处。微一探识,立时悲从中来,那韩怡英经脉破碎,竟当场死去。他兀自不死心,将韩怡英抱着怀中,用法眼透入其体内每个角落,顷刻将其经脉续接,但韩怡英的身体依然毫无动静。刘迦咬咬牙,忍住泪水,分出三百六十五念,分别助其三百六十五处穴位通关走气。但那混元力总是进多少、出多少,断无残留之意。
刘迦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血气上涌,诸力奔腾,任那混元力鼓鼓而出,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小云轻声道:“没用了,她没有老白和文老的见识,留不住灵体的,此时魂魄已去,身体没了支撑,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她了。”刘迦摇摇头,不知觉中,那泪水已滑落脸颊,想说什么,却只感到胸口疼痛异常,阵阵撕裂,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破禅锋叹道:“小鬟此去,也是她轮回中注定有的,人没有了脱生死,早晚会有这一天,咱们修行不正是为了得个不生不死吗?”刘迦心中一凛,哽咽道:“是我带她出来修行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哪会死得这么惨?我我我……”破禅锋叹道:“如果她是凡人,也一样会死啊,说不定得上什么重病,在病床上折腾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样很惨啊。你带她出来修行,多少还为她种下了成佛或成仙的因缘在阿赖耶识里面,她今后轮回时,一样能记得的。”
刘迦一愣,心中忽起一丝希望,顿觉好过许多,点点头,抹掉泪水,对破禅锋问道:“那占察启心轮能不能找到宣宣轮回在何处?当年在地球时,李照夕有法子推算,离开那地方后,他的修为未必管用了。”他想起自己曾经将韩怡英从地球带出来,只要能测知韩怡英轮回所在,这法子便可再用一次,何况自己现在的能力更远胜从前。
破禅锋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小鬟死的这么惨,其实说来,也真是你造成的。你数次用暴力改变她的人生,看似你的神通广大,保护了她,给了她新的人生,却在无意中一次次把新的业力累积在她身上,早晚都有这暴发的一天。她第一次被尸寒所伤,你就想改变她的人生轨迹,不让她自然轮回;第二次,她本该死在赵可君手上,也算了了他生他世的孽缘,又是你不顾社会惯性地杀了赵可君,还杀了前来阻止你的杨雪莉;后来,你又因为她而在淡月外大开杀戮,这些人看似死在你手下,可也是间接因她而死,都是她的业力啊!”
刘迦奇道:“我是凶手,为什么业力还没来?为什么我还没死?”破禅锋叹道:“这原因可就多了。一是因为你的神通所在,阳盛而阴惧,将业力应劫的时间推后了,但只是推后而已,只要机缘成熟,一切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二则呢,你前生的善缘太多,恶缘与之相较,就显得渺小了,但并非不存在,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三呢,你曾发愿度化众生,此愿力太大,天感地应,那些业力也在自然惯性中不断地重新组合定位。”
刘迦此时的境界大非从前,心中的悲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边听着破禅锋的劝慰,一边已冷静下来,此时听到“天感地应”一词,忍不住问道:“业力如何重新组合定位?”
破禅锋见他情绪稳定下来,知道此时时机甚好,赶紧说道:“任何人发愿成佛,便意味着黑暗中早晚又会多一盏明灯,众生脱离苦难又多一线希望。单是这一念,在众生世界,已是惊天动地,三十三天十法界,尽皆感应。而且你那成佛之愿中,还有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巨大慈悲,无始以来,没人这般狠过,既便诸佛都有种种誓愿,也数你的最狠、最干脆、最彻底!那些业力受着惯性支配,肯定会找你讨这笔债的,不过那讨债的法子,可未必就是杀人偿命了。在你发愿成佛之时,如果再勇猛精进地修行,你的未来就有度他人之能。那些业力也能被你度化而永脱轮回,呵呵,有这般好事,那些被你所杀之人,谁会在一条小命债上作文章?自然是找你要更好的。你有度众生之心,众生自然知道。”
说到此处,偶忽觉自个儿笔力欠佳,绕来转去,总是说不明白破禅锋那怪剑的意思,无奈之下,举个例子吧。
《影尘回忆录》一书中,曾记录过这样一件事。作者倓虚法师在没有出家之前,和一位姓刘的居士是好朋友(又是姓刘的),俩人常在一起读《楞严经》,就是书中提起的“八载寒窗读楞严”。这两位对于《楞严经》能否体会、能否有悟处,另当别论,但是八年读一部经,纵然没有悟处,也有了一点定力,就凭这点功夫,就能助人飞升哩。当时他们几个人合伙开了一间中药铺,有一天中午,没有什么生意,刘居士便在柜台上打瞌睡。打瞌睡时,出现的境界似梦非梦,但是又很清楚。这刘居士看到有两个人到店里来找他,正是他曾经的冤家,在过去为了债务纠纷打官司,他赢了,那两个人输了。输了以后,这两个冤家就上吊自杀(可能是输光了,只有一条命了吧)。事后这刘居士非常后悔,心里也感觉很难过。
他有此悔意,便如为自己和别人打开了方便之门(不然佛法中的忏悔二字何解?)。看到这两个人不像有恶意,所以心也就比较平静。这两个人走到他面前跪下来,他说:“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是找我索命的?既要索命,又何必下跪?”这两个鬼说:“求超度。”于是他又问:‘你们要我怎么超度?’鬼说:“只要你答应就行了。”他说:“好!我答应你们。”说完之后,便看到这两个鬼魂踩著他的膝盖、肩膀生天了。这两个人走后,又来两个,一个是他过世的太太,一个是他过世的小孩,也跪著求超度。他点点头答应了,也看到他们踩著他的膝盖、肩膀生天了。什么仪式都没有,只在那一念。
有哥们儿懂心理学的,看了上面这段,立时加以鄙视,同时极为不屑道:“chgor,你小子在宣扬封建迷信乎?不想要脑袋了?这明明是个简单的心理案例嘛,那刘居士定然是心中对过去的事有甚深内疚,总想做些什么事来弥补自己的遗憾。有此心愿,总会找个什么法子来了断。梦是最好的办法,在梦中将死去的人超度了,自己心中得个安慰,没了心理包袱,以后活得自在些。这可是最简单的生命生存机制,生命为了活的更好,总会找到许多法子来谢掉心理包袱的。你小子这都不懂,难怪你的书只能被地下出版商盗版后乱卖一气。”
偶闻言之下,脸红筋涨道:“哥啊,偶偶偶……偶的书被地下出版商乱卖,那是偶从前大力倡导盗版、全面鄙视正版的报应,这可和刘居士的事不相干啊!”但偶被人点中要穴,无力争辩,只好闷声不语。但就算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两种说法都有可能,也都暂时无法印证,干嘛咱们凡事不从好处想,不从对自己有利、有希望的一处去相信,偏偏要相信那让自己痛苦和绝望的一面呢?更何况,心理学对于生死轮回这种事,多是以例子去推导,难下定论。而佛法却给人种种得以亲证实践的法门,何不试试呢?一念之取舍,未来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