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将臣闻言一怔,仰头半晌,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实相非相?”说着他又开始翻看经书,却听半空中传来厉声道:“临将臣,快滚出逢爻一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声音缓急相间,人似在千里之外,但功力却非同凡响,正是前时被临将臣扔出的阿提婆。
刘迦闻言微诧,暗道:“这阿提婆比我还不知死活啊!他与临将臣修为差距极大,怎么敢又来挑畔?”玄穹在小云宇宙内疑道:“多半有帮手!”这群人当下七嘴八舌,就于小云宇宙内展开地藏占察启心轮,让小云亲自启动。立时发现这星球外,竟有七八个修为极高之人正缓缓靠近此处。破禅锋与刘迦元神联系极紧,当即返身也到小云处,同时高叫起来:“哎哟,有好戏看了,这群人都带着极厉害的物事!”岐伯乐道:“极厉害的物事?那临将臣可是有收藏癖的怪物,这群人带那么些宝贝来,不是白白送给临将臣吗?真他妈蠢蛋之极!”小阿菜沉吟片刻,皱眉道:“创界者的宝物,多半都是曼怛罗神殿那种,不是一般的法器。”
刘迦和小阿菜曾同祺诺有过交流,对大梵天创界者的修行习惯多有了解,当下暗道:“我明白了,那阿提婆创此一界,就像这一界的父亲一般,哪容得临将臣危胁其子民?祺诺说得不错,创界者最放不下的便是一界生灵,常常为了一界生灵的发展,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甚至耗尽体力而终归轮回。这阿提婆明知临将臣厉害之极,仍然干冒奇险而向对手挑战,正是父母爱子心切,将自己身死置之度外了。想来当年祺诺置心于修罗天的调控平衡而忘我,也是一样的道理。”他想起运天手杖主人曾留下的遗言,心中感概万千。
忽见临将臣站起身来,对着天空长笑道:“老子一直想收藏创界法宝,今天居然有人送上门来,可见天遂人愿。”刘迦暗暗叫苦道:“天遂人愿?啥时老天也遂遂我的愿试试?我可多想摆脱这怪僵尸啊。”破禅锋在小云宇宙内叫道:“老哥,别急啊,让临将臣和大梵天的傻瓜打吧,他们一打起来,咱们也就有机会溜掉了,岂不正是天遂人愿?”刘迦闻言猛醒,传音给聆听道:“到我体内去!”他孤身一人坐在地上,看似笑呵呵地盯着临将臣,却在暗中将启心轮置于掌间,一旦这星球的禁锢开放,他立时突入中阴区,以最快的方式远离临将臣。
他正念及此,猛感星球外数百里外能场大起,心中一震,暗道:“阿提婆等人在百里之外设阵!”忽然想起一事,疑道:“那创界者手中法宝可都是调动一界资源的生猛利器,双方打起来,这星球可就毁定了,阿提婆不管这星球上的生灵了?这上面还有不少原始部落呢。”此念刚起,又忆起自己在淡月外的所作所为,不禁叹道:“我自己就是个凶手,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至少阿提婆驱赶临将臣的目的是为了一界平安,就算毁了这星球,也是断腕求生之意,何况这星球上的生灵数目不多,对一界来说,只是大海中的一粒沙而已。而我当初只是为了救一人……”心中刚起悔恨之意,转眼又道:“我这么想,不是在责怪宣宣吗?明明是我的不智造成的恶果,哪能随便怪在别人头上?大丈夫该当有承担的勇气,我这么思前想后的,于己于人全没任何好处。”他暗起救人之意,当下神识大展,径向这星球各个角落探去。
韩怡英在小云宇宙内,闻得他念起之时,颇有懊悔当初的意思,正在难过,忽见他又定下心神,坦然面对,转而大起弥补过失的愿望,心中暗暗欢喜道:“不管怎么样,他没有怪我就好,虽说他确实做了许多傻事,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做错,就怕不敢担当呢。”聆听看出韩怡英的心思,在她身边伏下,劝慰道:“老哥当年说过,世间本无善恶,一切因心而起,一切也因心而灭,倘若心无挂碍,纵然身处冥界十八重天最深处,也恰以那西方极乐一般。他今生造下诸多业力,也并非只是为你,想来有诸多因缘巧合,非人力可阻止。”韩怡英连连点头,不复刚才的忧郁。
刘迦瞬间探出这星球的生灵数量,立时闪身而去。临将臣知他无法突破这星球外的禁锢,也就没放在心上,反倒以为他见到高手开战,心中害怕,难免哂笑几声,由他自去。
刘迦来到最近的一个村落,见当地村民已被空中陡变的天象吓得聚集在一处,他高声叫道:“大家想逃命的跟我走,别呆在这儿了。”这部落的生存状态极为原始,但刘迦语出意至,大家倒也听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其中有一长者见刘迦形象和蔼可亲,大着胆子问道:“你是谁?想带我们到哪里去?”刘迦急道:“那神仙们要打仗了,你们这些小老百姓注定要倒霉了,我暂时带你们离开这里,有机会找一个与这里相同的环境,继续生存吧。”
那长者转头与村民们商良了一会儿,嘀嘀咕咕半天,似没有结论,但其意总是不愿离开生根发芽之所。刘迦抬头看到空中能场已形成圆状,就像给这星球凭添了一个星环,知道大战开始只在顷刻之间,当下叫道:“等你们开会有结论了,就可以直接到冥界去了,我还是自个儿决定吧。”说罢他刮起一阵狂风,尽将所有村民连同茅舍一齐卷入小云宇宙,接着又向另一个村落而去。
这星球上的人一到小云宇宙,尽皆颤栗不已,再见玛尔斯和小阿菜等凶神恶煞,更是恐惧难言,有几个心理承受力稍差的,竟当场晕了过去。好在林思音、韩怡英、白玉蟾和辛计然等几人在其他星球上做惯了上帝之类的人物,面对愚民,经验颇丰。当即将众人安排在一个水草肥美之处,尽心传授农业知识,村民们受益非浅,呼林思音为天使、赞韩怡英为女神、白、辛二人自诩为上仙,天天接受众人膜拜,倒也坦然受之。李照夕瞧着有趣,便主动过来开堂办学,把中华文化当作宇宙通用知识,尽行传授。再从中挑选一二聪明伶利的年轻人,细细辅导其如何记录历史,以致于这群原始村民在生存问题尚未解决之前,便开始了精神文明的探索……何其前卫!
刘迦看看已将星球上所有的原始村民带上,忽听大熊猫在体内说道:“小白脸,这星球上还有那么多畜生和昆虫,你就不管了?”刘迦闻言一怔,暗道:“大熊猫说得是,我习惯了只有人才是有生命的观念,动物何尝不是生命?想来多半是大家习惯执着于外相,是以才有了这分别心呢。”他此念刚起,却听岐伯乐道:“你这么做好人是不行的,就算要博爱也没这个爱法,再这么下去,你尚未学会大梵天创界的本事,反倒是学会大梵天修行者婆婆妈妈的毛病了。”
刘迦正在疑惑,忽见空中闪过一道异光,直接击在星球外围的禁锢之上,那能场之巨,顷刻炸出一个凹状斑澜,整个天空尽是各种流光奔逸,天地间阴阳大变,身边冷风热流交替而过,他暗暗惊道:“就算阿提婆的人能打破临将臣的禁锢,但如此巨大力量的抗衡之下,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破禅锋在体内将启心轮所探察的数据直接传送给他,同时笑道:“星球外有八个人,全是大梵天的,想来都是这阿提婆的哥们儿。本来这些人大都习惯独处,但临将臣这僵尸出现后,大家肯定都担心他闯到自己所创一界来扰骚生灵,因此很容易联手起来。”刘迦点点头,应声道:“是这个理,倘若此界是我所创,临将臣来此,我也会担心的。毕竟以他的本事,到哪儿都意味着一场大灾难,甚至有可能毁掉一界众生。”
他盘腿而坐,沉心定神,用法眼将双方对恃画面转到额前,那能场所据之千变万化立时清清楚楚。虽说临将臣和大梵天的人修为远在他之上,可他此时的修行方式对这些人而言,无异于另劈蹊径,再加上他对阵法的精通、对天地间阴阳转换、五行生克的理解,无人能出其右,是以片刻间他已从中看出诸多关窍,当即对体内众人笑道:“临将臣虽然厉害,但他下在星球外的禁锢却守不了多久,早晚必破。”破禅锋摇头道:“就算临将臣的禁锢破了,现在外面可多了一层大梵天的禁锢啊。”刘迦此时对双方争战结果已有把握,莞尔笑道:“我可以用法眼来运转梵天诀,试着与那八个人的心智勾通,借他们的力道把咱们甩出去,这叫做杠杆原理。别忘了,逃命可是咱们的强项。倘若机会许可,咱们不仅可逃出去,说不定还能趁乱教训一下临将臣。”
众人闻言皆叹,想起自从与刘迦结伴同行以来,多是被困住、被追杀,但总能于危急处脱逃,留得性命。一时人人心中都暗觉冥冥中自有天意,命运潮起潮落、辗转弄人处,尽不可思议,甚至无量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