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咱们全家还能在这里一叙天伦,那是亏了二郎搏命得来的太平,妹夫,咱们全家齐敬二郎一杯!”
“你们几个小辈,且不论从文从武,都要学二郎一般为朝廷效死,为天子尽忠!”
徐霆哪受过这等待遇,得了舅父夸赞他更是红光满面一饮而尽,望着眼前亲人其乐融融只觉这大半年受的苦流的血全都值了。
或许也是酒喝太多了,一时间竟有些忘形,居然一把扯开了袍子,醉眼惺忪的指着胸膛上几道还未愈合好的伤疤炫耀道:“喏,这两道就是黄石滩上留下的,口子到现在还没合好呢。”
若在从前,这还了得?但如此失礼举动竟未遭到一语呵斥,一席众人只是静静看着数算伤疤的徐霆,哪怕是戎马半生的老徐,也被儿子那一道道伤疤所震撼。
大小疤痕蜿蜒狰狞,不下十余处,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尚还红肿,一圈绷带跨过肩膀勒在小腹上,竟还带着殷红血迹,显然是前几日大战刚留下的。
刘度轻轻叹道:“这才区区半年光景,二郎竟已不是从前的二郎了。”
徐霆却似没听到一般,兀自数着身上伤疤,嘴里一边絮叨着:
“不能够吧,黄石滩上,我竟才只伤了两处吗?三天九阵鏖战,一千弟兄活着不到两百,一天一夜一场决战,那么多弟兄都没了,我竟才只伤了两处吗?丢煞人了!”
他的声音猛的低沉下去,似乎嗓子被堵住,已然带着啜泣,
“宣阳门打成那般,我竟只被刀子划破一层肚皮?五千弟兄出阵,回来喝酒的不到两千我何有面目竟在这里吹嘘自己”
“弟弟,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大晋的英雄豪杰,”徐霜拍着二弟肩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支黑影甲骑,“大哥敬佩你们,也向往能如你们一般驰骋疆场,但打仗总会死人,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他们回不来了,你更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你还得给他们报仇呢!”
徐霆却没有回应,竟是醉倒昏睡过去了,嘴里依旧不清晰的说着醉话,
“报仇,报仇”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
老徐叹道:“他是累极了,扶他去休息吧。”
家宴氛围一时有些低落,几个晚辈又纷纷为老徐敬酒,都赞徐霆道,
“二哥九死一生必有后福。”
“他既为武昌郡王爱将,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从江夏一路打到宣阳门,一个都统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