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不喜欢那寮房里的焚香气,当即便吩咐浮玉断掉,只是散了一天,那味道若是细闻,还是能嗅到些端倪来。
手里的糕点也并非是为了吃,不过是拿着打发时间罢了。
她靠在柱子上,抬眸看向头顶。
月亮细又弯,在一片碎星里格外瞩目,视线落在湖周,树木折射的虚影,倒似站着的人影一般,她收回视线,突然没了欣赏的兴趣。
“浮玉,”她轻唤。
浮玉走上前来,“公主有何吩咐?”
沈非衣抿了抿唇,问道:“你听说过驸马么?”
“听过的。”
“那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浮玉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细想了须臾,这才开口,“驸马乃太后钦点的状元,如今又是翰林院编撰,能娶得公主,定是极好的。”
闻言,沈非衣倒是轻声笑了出来,她抬眸去看浮玉,“你这话好生委婉又糊弄,到底也不知道你是在说驸马好,还是在说本公主好。”
浮玉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一听沈非衣调侃她,便急急的张口,“不——”
只不过那“是”字儿还在舌尖没吐出,便被打断吞进了肚里。
“自然是公主好。”一道清亮的男声打后方响起。
沈非衣惊讶又有些好奇的回头望去,便看到不远处一个蓝衣男子正往亭里走。
身姿挺拔,眉宇带笑,玉冠束发,腰间悬着一个白玉佩饰,其下是缀珠流苏,简单又疏朗。
男子于沈非衣三步距离外停下,而后一拱手,作揖道:“在下翰林院编撰,新科状元,祝繁。”
“”
沈非衣看向浮玉,浮玉给她摇了摇头,更是一脸的不解。
默了两秒,沈非衣才拖长了音调啊了一声,问道:“你就是驸马吧?”
这话问的太过直白,祝繁一时间倒不知是应下还是不应,只好尴尬的补充了一番,“前几日太后为公主赐婚的,正是在下。”
“哦——”沈非衣笑道:“好巧。”
说罢,她又连忙伸手,指着那亭中央摆着的石墩子,“驸马坐,”然后转而问道:“驸马怎么的也会来泰清寺?”
祝繁撩起袍子坐下,姿态不紧不慢,闻言也笑的格外文雅,“不瞒公主,在下今日来也是祈福的。”
“也?”沈非衣看向祝繁时,眸子笑的如弯月,“难道驸马一早便知本公主要来泰清寺祈福么?”
祝繁眸色一闪,只觉得这话问的有些犀利,可瞧着沈非衣的表情似乎并未多想,便解释道:“这倒是不知的。”
他笑着说,“只是来这泰清寺的人,不都是祈福的么?”
“喔。”沈非衣点了点头,“驸马说的也是。”
沈非衣似乎对这个驸马极有兴趣,亦或者说是在这寂静无人的亭子里,多了一个聊天的人才会滔滔不绝。
“驸马来泰清寺祈福是有什么事么?”
祝繁自然也是没想到沈非衣第一次见他会这般热情,一开始的紧张和试探终究是全都放回了肚里,与沈非衣侃侃而谈。
“自然是为了在下与公主的婚事,在下草芥,能娶得公主已是百年修得的福分,自然是要上山为公主祈福,愿公主万安。”
这话说的好听极了,沈非衣听得便不由得笑出了声,笑罢她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纠正道:“那可未必,说不定还是万年才修的福分呢?”
祝繁一愣,险些没明白,转而想到了自己方才的话,面色才显出一丝尴尬,顺着沈非衣的话道:“公主说的是。”
沈非衣问一句,他答一句,祝繁便觉得自己有些被动,待他答完,便率先接了话茬问沈非衣,“如此晚了,公主为何在湖上观景?”
“观景?”沈非衣有些疑惑,便摇了摇头,“本公主只是坐一会儿,并非是观景,况且这周遭黑黢黢的什么也瞧不见,若真是叫人听了去,岂不笑话本公主蠢笨?”
“”
祝繁不过是同沈非衣聊了不过句,便已经不如何要接沈非衣的话了,他说沈非衣观景只不过是打开话茬,而并非骂她蠢笨,可这偏偏叫沈非衣挑出,便显得极为难堪。
他面上的笑倏尔有些滞涩,抬眸看向沈非衣时,眸子里便带了些探究。
可小姑娘脸上根本瞧不见丝毫的情绪,她微蹙着柳眉,似乎还在对他这话感到不解。
祝繁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这才低声道:“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公主恕罪。”
沈非衣闻言,似乎有些惊讶,抬眸扫了祝繁一眼,倒也不应,只是垂下了眸子,微微抿住了唇。
倏尔,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哦对了,我见驸马前些日子同哥哥赔罪,可是与哥哥闹了矛盾?”
祝繁没想到沈非衣会突然问到这个,微微一哂,片刻后,这才解释道:“是太子殿下回宫那日,赶上在下游街,殿下不曾解释,在下也没有认出是太子殿下,故此有些僵持。”
”所以是驸马不肯给哥哥让路,哥哥也不愿给驸马让路,是么?”
“”祝繁默了声,“是的。”
“原来如此,”沈非衣笑意盈盈道:“那湛白可是羽林军长史,驸马认不出,怪不得哥哥会生气呢。”
话已至此,祝繁也似乎也终于听出沈非衣好似在挑刺。
虽捏不太准沈非衣的意思,可如今情景,他也不得不放下姿态认错,“的确是在下眼拙,惹了太子殿下不快,虽已赔了罪,可在下心里时刻有愧。”
说着,他抬眸看向沈非衣,放软了语气,“日后在下同公主成了婚,太子殿下若因此与公主有了芥蒂,实乃在下的过错,万望公主开恩,日后多与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这话听得浮玉都不禁蹙了眉,驸马这话,分明就是拐着弯的在骂太子殿下小气啊。
她下意识的便看向沈非衣,生怕她会错意,眸间有些担忧。
两道视线都落在沈非衣身上,而后者则是微微蹙起了眉,看不出情绪。
半晌,沈非衣才小声的嘶了一口气,“好像不太行哦。”
她面色为难,抿了抿樱唇,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我劝不了哥哥,我都是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