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玉熙宫嘉靖精舍。
已经是黎明了,众人都听得目驰神往,好象还沉浸在那一片血与火的战场上。
宋太监还在详细地述说着那一场大战的情形:“吴节大人身着重铠,是第一个等岛的明军将。彼时,大人手执长矛,大呼杀贼,须臾矛折。换刀,刀断,再换。身上重甲也被敌砍得破烂,战后一数,至少三十来条伤痕。”
“……吴大人奋勇争先,我军将士士气大振,敢不效死……”
嘉靖猛地一凛:“吴爱卿可……可伤着了……”他大为激动,忍不住道:“看看吧,看看吧,这就是朕的翰林院学士,这就是朕钦点的状元。别人若有了这份资历,已然显贵,自然要在京中养望,所谓一动不如一静,熬上十几年,一个六部侍郎那是稳稳的。谁还愿意去带兵打仗,赢了锦上也添不了多少花,若是输了,免不得要受责罚,自毁灭前程。也只有吴爱卿,知道国家正值多事之秋,知道朕被东南倭寇骚扰多年,日子不好过,知道为君分忧。”
高拱也不住点头:“吴节确实是一个有担待的人,功在当代,利在社稷,臣佩服之至。”
嘉靖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一翻话,可见在他心目中,吴节已经不单单是天子门生,皇帝宠臣,而是真正的心腹肱骨,国之柱石。
黄锦也是一脸的欣喜,倒是旁边的胡大顺一脸的阴霾,满眼又嫉又恨,再看不到先前那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
宋太监听嘉靖问忙回答:“禀万岁爷,倒没有伤着。我军铠甲精绝一流,用料做工都非常讲究,整个铠甲都是上好的熟牛皮,上面满满覆盖着精钢用刀枪不入来形容也不为过。据说,每具铠甲值银二百两,戚将军这一年来收的厘金全填进去,也不过得了数千具。吴节大人虽然身中三十来刀却没有伤到毫毛,就是累脱了力,浑身酸疼,到第二日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抓不稳。”
“哈哈好好好!”嘉靖大笑:“戚继光制的好铠甲,这人虽然有些贪财,可在打仗上却舍得花钱,也不亏待士卒,这一点朕是知道的。”
黄锦在旁边笑道:“万岁爷啊,那些军汉粗鲁不文,圣人的大道理自然是不懂的,都爱钱戚继光也不能免俗。”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明朝文官对武官都是非常鄙夷的,知道这些家伙都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不过,所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可至天下太平。可见朝廷也是默许武将们在战场上捞些好处的,对他们的清廉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要求。
嘉靖兴奋地在屋中走了几圈:“这一仗,尽歼倭寇东南主力剩下的敌人已不足到矣,只需一年,自可一鼓而定。”
宋太监:“是,万岁爷说的是。奴婢回京述职时,戚继光和吴节大人已经带着军队去扫荡盘踞在福建的其他几股倭寇。”
“啊,他们居然又开始打了?”嘉靖一惊喊了一声:“福建舆图。”
黄锦忙捧出一副巨大的地图出来,铺在御案上。
宋太监走上前去指着地图道:“我台州军挟大胜之机,进军牛田、林墩。牛田、林墩和横屿乃是福建的三大倭巢,这两处各有上万敌人。
“这么多?”
“万岁爷不用担心,这两股倭寇都是假倭,大多是失业流民和从贼的渔户,战斗力极低,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是被吴大人和戚继光将军给平了。
“这福建的倭贼还不少嘛。”嘉靖松了一口气,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