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府告辞之后,做成了那件大事,严世藩心中终于安稳下来,先前输给吴节的阴霾也被志得意满所吹散了。
本来,这事关系重大,一直都是严世藩在设计。小阁老的称号可不是乱说的,不管是朝堂,还是家里,都是他一言而绝。相比之下,父亲那个首辅和家长,却不怎么管事。
可是,从玉熙宫维修工程黑钱,并解送军饷去东南,事关重大,需要父亲大人手下的一大批干将运做。
因此,回到严府之后,小严还是找到了父亲,将今天晚上所发现的一切,都详细说了一遍。
严嵩自从在皇帝跟前失宠之后,这一段时间明显地老了下去,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儿子说完李伟和李历的事情之后,他只道:“世藩,既然你已经办好了,就按你的路子去做吧。这事本是我以前提起过的,只不过,为父今曰深思混沌,很多事情都思虑不到。你找罗龙文商议商议,看看该如何办理。”
“是,父亲大人,儿子明曰就找罗龙文谈谈。”一切都在意料之后,具体事务,还得靠我严世藩。
“真好啊!”严嵩突然抬起头看着窗为深沉的夜色,低低地叹息一声。
“什么?”严世藩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有些疑惑。
“真好啊,吴节的词……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想我严嵩也是进士出身,少年是也是有名的才子,怎么就写不出来呢……有这么一首词作传世,就算是死,也甘心啊!”严阁老还在叹息。
小严有些气恼:“父亲大人,不过是一首词而已,估计那吴节也是神灵附体。儿子却是不服,欲在五言、七言上击败这个钻营小人。”
“只怕……你未必能胜。”严嵩喃喃地说。
“父亲大人,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严世藩语气冰冷。
严嵩摇晃着花白的头颅,小声念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如同一盆冰水泼到头上,严世藩顿时被冷透了心。
这首诗他可不陌生,前一阵子商议厘金制度的时候,他见天去皇帝那里诏对。这首诗被嘉靖皇帝御笔录在条幅上,正好挂在精舍的墙上。
据宫里的太监说,这副字本挂在玉熙宫的。因为那里在维修,皇帝就搬去了豹房,在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让人将这副字收进了行装里。
这首诗叫《问道诗》,作者是吴节。
不得不承认,这首诗写得禅意十足,娓娓然一派仙家风骨。
“这个吴节……真的写不好诗吗……”
严世藩心中一紧。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与吴节较量一番。
*******************************************************严世藩固然忘记了,其实吴节的诗也是作得很好的。吴节却也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自己李府寿宴上看到了东厂督公陈洪,这老太监自己在当天晚上露了一面,然后就消失不见。
他究竟跑哪里去了,又去李府做什么?
堂堂东厂厂工,明王朝最大的特务头子,他出现的地方会有好事吗?
……在此时的燕京,问城中的百姓顺天府尹和内阁几大宰相的名字,或许没人能说得囫囵。可若问他们青楼花魁是谁,立即就会有人准确地报出历届花魁的名号,以及最擅长演唱的曲目。
从嘉靖初年起,到现在,一个不落,这已经是一个长长的清单了。花魁们十四岁出道,在青楼磨练两到三年,待到做了花魁,二十岁之前就会寻个好人家嫁了。
所以,她们的艺术生命也不过区区五六年。
可即便如此,依旧将自己的名字牢牢地刻在普通百姓心目中。
更有好事的文人,提笔记录下所有花魁的名字,并配上诗词绣像,结成一本《百花谱》出版发行。
所以,所谓的花魁,其实同后世的影视明星也没有任何区别。其中在百姓那里的号召力和知名度,甚至还要大上三分。
一届花魁占据青馆人头把交椅的时间长的大约是三到五年,短的一到两年。像彩云这种,只在榜首呆了几个月就被湘月给赶下去的,还是嘉靖年来的头一遭。
发生在李府的花魁比试可说是今年京城娱乐界最轰动的一件大事,只两天时间就在城中传遍了。
彩云重新夺回花魁名号这件事用峰回路转来形容也不为过,历来,花魁一旦被人夺去称,再加上一般人都喜新厌旧的习惯,根本不可能再次崛起,偏偏那彩云就做到了,也因为这样,此事就显得越发地的传奇和励志。
“湘月居然输给了彩云,真有意思。”
“这事真是复杂,先是彩云得了花魁,三四个月之后,被湘月给抢了。可湘月的花魁称号才一个月,彩云又杀了回来。看来,这两人的唱功却在伯仲之间。”
“是啊,若说谁强一些,谁若一些,一时也分不出雌雄来。”
“估计那湘月定然不会福气,这两人之中还会有一番较量。”
“那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