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风军在天京南城漫长的城防当中只是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但这个小小的缺口,它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它的实际意义,它给敌我双方造成的冲击力之大,也是难以想象的。
风军这边士气如宏,将士们无不大受鼓舞,斗志倍增,反观宁南军,则是士气崩塌,别说下面的兵卒已无心恋战,就连上面的将官们,心里都萌生出退意。
身为军中老将的陈岩苏,当然明白敌军军旗插在己方城头上的意义,老头子急的脸色涨红,满头是汗,对周围的将官们喊道:“把攻上城头的风军,无论如何也要打下去,把插在城头上的风军军旗,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拔掉!”
“将军——”
陈岩苏话音刚落,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官踉踉跄跄的奔跑过来,到了陈岩苏近前,屈膝跪地,带着哭腔说道:“风军已经攻破我部驻守的城墙,我部将士,已经……已经死伤殆尽……”
老头子定睛一看,跪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第三兵团的主将,周安。
他一把把周安的衣领子抓住,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三兵团的弟兄们都死光了,为何你还独自跑回来,滚!立刻给我滚回去,要死你也要死在战场上!”
“将军……”
“滚!”陈岩苏一把把周安退出去多远,后者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周围的兵卒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可人们还未来得及把周安扶起来,随着一连串的火铳射击声,十数名兵卒纷纷被打翻在地。
在场众人脸色顿变,下意识地扭头寻声看去,只见一大群的风军竟然从城门楼附近攻了上来。众将官急忙护在陈岩苏的四周,急声说道:“将军,外城墙已经受不住了,我们……我们还是退守内城墙吧!”
陈岩苏苦笑,如果都城护卫营还在,如果己方的三万将士没有被调走,眼下或许还能退守内城墙,拼死抵御住风军的攻势,但现在,己方已无可战之兵,内城墙也形同虚设,即便退守内城墙,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根本顶不住风军的进攻。
他环视四周众将,一字一顿地问道:“诸位将军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话?”
“以死报国,以死报君恩!”
陈岩苏点点头,说道:“现在就是我等杀身成仁,以死报国的时候了!你们都看到了吗?”
“……”众将官面面相觑,不明白老将军问自己看到了什么。
“英烈殿的大门已开,在那里,皆有我你的一席之地!”说话之间,陈岩苏把肋下的佩剑抽了出来,震声喝道:“诸位弟兄,随老夫去打完这最后一仗!”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听闻老将军的话,在场诸将无不热泪盈眶,他们不怕死,也愿意追随自己最敬重的老将军去赴死,只叹自己死的不值。
己方将士,伤亡惨重,全军上下已成强弩之末,而风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己方的三万将士没有被调走,如果己方再能顶住风军一轮的进攻,最后的结果,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现在他们只能随老将军拼死一战,选择杀身成仁。
血战,无休止的血战,天京的南城和北城,血战在无休止的蔓延着。
又过了整整一夜,南城和北城的战斗都弱了下去。
北城那边,风军顶住了宁南军最凶狠的反扑,同样的,风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六万多人的十一军团,阵亡的人数高达四万之众,连宪兵队阵亡的人数都已达到了上万。从贞郡军借来的那五个营,包括罗飞在内,全部阵亡。
可以说十一军团已经打到不成编制的地步,而宪兵队业已打成了半残。
作为守方的风军丧且如此之惨烈,而进攻方的宁南军则要更惨。
五万的禁卫军,幸存之将士,仅剩下可怜的不足一万人,都城巡防营和都城护卫营,前者几近全军覆没,后者的伤亡也有五千多人,至于从第一军团借来的三个兵团,打残了两个,剩下的那一个兵团,伤亡的人数也已达到四成以上。
此时的天京北城,城上城下的尸体,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鲜血把整面的城墙都快染红,城下的地面,已然化为了一片血泥。城墙一里的范围内,全是废墟,已找不到一栋还保持完好无损的房子。
这便是北城之战,名副其实的绞肉机之战。
南城那边,经过一宿的激战后,驻守于南城的第一军团主力,全军覆没,军团长陈岩苏阵亡,两副军团长阵亡,十名军团参将阵亡……
第一军团,凡军团级别的将官,最后竟然无一人存活。天京南城,已然全线失守。
南城的消息传到北城那边,禁卫军震惊,都城护卫营、都城巡防营震惊,第一军团三个兵团的残部,则是哭声一片。
第一军团的很多将士,先是把身上残破不堪的军装尽量收拾整齐,面向南方,跪地叩首,而后抽出佩剑、铳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在第一军团当中,的确没有贪生怕死的将士,只有甘愿追随军团长一同赴死的英烈。
战火狼烟,吾辈当先;血洒疆场,吾辈在前;为国征战,吾辈,至死方还。这是天京之战结束后,上官秀写给己方将士的话,也是写给宁南军阵亡将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