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郭业也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索性将筹码都摆上桌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就是烂命一条的架势。
看着顾惟庸有些失神的面容,口气决绝的说道:卑职愿意将此次守城之功让出,好让县令大人锦上添花,步步高升,好让县丞大人和县尉大人都能得偿所愿。不过卑职这天大的功劳也不是白捡的,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好多兄弟拿性命换回来的,总不能白白就让出吧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美事
大,大胆
郭业裸的言语,恍如一双蒲扇大掌,啪啪扇得顾惟庸面皮生疼,脸颊发红。
这小子把话往这儿一摆,不就是说陇西县衙这三巨头,从县令顾惟庸开始,都是一群混账王八蛋,连属下的功劳都要抢呗。
这毫不留情的打脸让一向自命清高,爱惜名声如珍惜羽翼的顾惟庸如何下得了台
耻辱,
真是耻辱
顾惟庸结结巴巴地喊完话后,身子已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显然被郭业气得够呛。
郭业没有理会顾惟庸的怒吼,早已将什么面子里子都抛在了地上,继续说道: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点草吧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您都正七品了,咱还是一介布衣,这得大上多少级,得压死多少人了如果县令大人硬要将卑职这功劳拿走,卑职无话可说。不过陇西县衙说不上理儿,自有说理的地方。
说着用手指了指益州郡城的方向,最后破罐子破摔喊道:越级告状,最差的结局不也就是个玉石俱焚嘛您这么金贵的人都不怕,我怕个屁啊瓦片撞瓷器,怎么着都值了
你,你,你
顾惟庸真心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杂役小班头竟然如此伶牙利嘴,言语之间竟然如此字字诛心,可偏偏都戳中了心坎儿。
被郭业激怒之下,面红耳赤之外,还多了一分欲将郭业撕毁碾死的冲动。
本以为这事儿随便打发郭业一些银子,或者送他一栋宅子就能搞定,谁知竟然如此难缠。
失策,
真心失策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郭业口中那句越级告状,玉石俱焚恰恰说道了顾惟庸的心窝窝之中。
正如郭业所言,郭某人就是一块破瓦片,而他顾惟庸却是一尊好瓷器。
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份儿上,好不容碰到可以有一次升迁的好机会,怎会轻易让郭业给毁掉。
当时从郭业刚才的话中他也听出了意思,简简单单的好处怕是满足不了这小子的胃口了。
此时的顾惟庸满心纠结,真是,
上,上不得;
下,下不来。
骑虎难下,连块下台阶的石头都找不到。
保持沉默了许久之后,顾惟庸突然沉声问道:你,你说说你,你的要求
赢了
郭业心中暗暗比了一个剪刀手,轻呼一声耶。
而后郭业轻轻吐道:我,要,取谷德昭而代之
言下之意,郭业就是要做那掌管一县治安的九品县尉,直接将谷德昭那狗篮子挤下来。
不,不行,九品以上官员任命,需,需经州府衙门上报,经由吏,吏部批准,才,才能作数。本,本官只,只有推荐之权,没有任命之权
顾惟庸断然回绝了郭业的要求。
实际上,他必须回绝郭业的这个要求,其实他的心中也委实震撼了一把,没想到这个杂役小班头会有如此大的野心,想直接从一介布衣飞上枝头变凤凰,成那九品官衣。
他回绝郭业的原因除了州府衙门的上报,吏部批准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真的答应郭业上位,那么谷德昭干嘛去
要知道,这份守城大功,他们三个人有过协约,必须同时瓜分。
郭业此举,无异于将他们三人暂时的利益小联盟挖了一个缺口,到时候谷德昭被取而代之,肯定心有不甘,到时候又是一场轩然大波闹僵起来。
谷德昭如果真的一闹,恐怕动静要比郭业这小小班头还要来的大吧
郭业见着顾惟庸竟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立马拉下了脸,甩下一句话道:不行是吧那就是没得谈了好,既然小哥我得不着这功劳,你们谁也别想染指这份功劳,哼
说完之后,拍拍屁股欲要转身离去。
咣当
书房中的屏风骤然倒地,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来,身形狼狈地冲着郭业喊叫道:
郭业莫走,有得谈,有得谈,莫要冲动啊,一切都有得谈哩
郭业差点没被吓一跳,麻痹的,原来这书房屏风后面还躲着一个人,一个听墙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