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的两道圣旨,第一道,是让宋军统帅张世杰马上下令砍去连接船只的铁索和缆绳,让宋军战船以两艘为单位自行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对敌作战。
既然是铁索和缆绳阻碍了我军战斗力的发挥,那就把它们砍掉。这样,每艘战船就可以灵活自主,就能全部参与战斗之中。
至于以两艘战船为战斗小组战斗,赵昺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军的士兵个打个打不过对方是吧,那好啊,我们不是在数量上占优吗?那我就两打一,两艘战船围攻你一艘战船,两个人揍你一个人。如果这样还打不过你,我只能认命。
第二道圣旨,是让张世杰将所有战船编成三支船队,其中一二两支船队各对付敌军南北两支船队,第三支船队作为机动。当涨潮时,即协助第二船队攻击北面之敌,当退潮时,协助第一船队攻击南面之敌。”
这道圣旨也是有针对性的。因为他在前世的资料上看到,张弘范将元军分成南北两支船队,利用涨潮和退潮,分别发起进攻。涨潮时,就让南面的战船进攻,退潮时,就让北面的战船进攻。这样,就能借助潮水加强攻势。
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不能照此办理呢?现在就组成三支船队,让第三船队机动,涨潮时参与对付南面之敌,退潮时掉过头来对付北面之敌。这样就始终不让张弘范得便宜。这样硬磕下去,还愁打不赢吗?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宋军突然之间发生溃败,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但只要还没有溃败,按照他的旨意重新部署,改变战术,就有希望。
江钲宣旨去了。赵昺接下来的事情只有等待。
这时候,他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在往御船方向逼近。
也即是说,元军在向他的御船杀来。
转眼间,厮杀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心倏地沉了下去。一个不好的念头冒出。
御船处于整个水寨的中央位置,元军杀到御船跟前,难道说宋军已然溃败?
他满心惊骇,怔怔地呆愣在那里。突然,他迈开小短腿,跑向窗口,不顾身后尹秀儿的惊呼,跳上放在窗口下面的小凳子,“唰“地一声,拉开窗帘。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穿透他的全身。
外面,已经有五六艘元军战船冲到御船跟前。他的御船以及两艘护卫战船上的数百名侍卫,正跟他们展开殊死的拼杀。
他能看得见那些元军士兵,他们凶神恶煞般的脸都兴奋得放光。显然,他们一定认为,只要打败眼前这拨宋军,就能抓住小皇帝,立下大功。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到他都来不及反应。
他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情景,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样的念头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尹秀儿快步上前,将他从小凳子上抱了下来,又拉上窗帘,然后抓着他的手,让他紧靠着她的身子站着。
他看见陆秀夫正站在船舱的中央位置,脸色发白,却已经拔出腰间的配剑,紧紧地抓在手里,剑尖在微微颤动。
他的思维停在一个点上,就在那一个点上徘徊。宋军败了吗?崩溃了吗?似乎是败了,崩溃了。不然,这些元军怎么会冲到这里?
外面的厮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如同响在耳边,随着厮杀,御船也在不停地摆动。而船舱里面,却是一片寂静。在这样的寂静之中,紧张的气氛犹如石块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赵昺的心情稳住了。他想透了,释然了。他不是担心穿越不到一天就挂了吗?没什么,一天就一天吧。既然在他的身上发生了穿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有了初一,就有十五,难道不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吗?或许,就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也说不定。
作为曾经的军人,他只是遗憾自己目前这副小身板提不动刀剑,如果是跟前世一样的年龄和体魄,出去搏杀一回,也不枉费走这一遭。
外面的厮杀声终于稀落下来。门帘被掀起,他们的神经条件反射般绷紧,却见进来的是身材高大的殿前禁军指挥使江钲。他双手各拎着一把弯刀,一身污血,单膝下跪,双刀横在手臂上,向赵昺行礼道:“让官家受惊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赵昺没有答理江钲的话,只是问道。他关心的,是外面的战局。
“敌人已经被杀退,请官家放心。”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随之又问道:“这股敌人是怎么一回事?”
“是团练使翟国秀叛变投敌,水寨被元军撕开缺口,他们由此冲到御船跟前。”江钲答道。
“嘭!”地一声,陆秀夫一拳砸在身边的案桌上:“这个畜牲,原来也是个软骨头,差点让官家——”
他满脸怒容,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昺闻言,彻底放下心来。这么看来,宋军并没有溃败。
“你且站起来说话。”
江钲从地上站起来,继续道:“官家,臣已将圣旨宣给张帅,张帅已经按照官家圣旨发布命令,所有战船的铁索和缆绳都已经砍断。”
说到这里,江钲的脸上呈现出庆幸:“官家,幸亏如此啊,我军的战船才能够及时驰援,跟我们一起击退这股闯进来的敌军。否则,否则——”
赵昺已经心花怒放。宋军没有溃败,可喜可贺啊。如此一来,砍断铁链和缆绳的宋军战船,就能灵活机动作战,就能发挥数量上的优势,就能以多欺少。
看来,张世杰并非如传言的那样冥顽不化嘛,或许是连他自己也看出症结所在了吧。当然,归根结底,自己是皇帝,皇帝圣旨,他不能不听。赵昺心里也是一阵子开心。
“江卿家。你来的正好,陪朕去甲板上走走吧。”赵昺兴致勃勃地道。听闻宋军没有溃败,他的情绪大好。待在船舱里面太憋屈了,他想出去透透气。
“官家,这?”江钲面露难色道。
“怎么,你有异议?”
“臣要为官家的安全负责。”江钲这才抬起头道。
“我说江钲。”赵昺被气乐了,直接叫着江钲的名字道。“朕不过是走出船舱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可这里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