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钱给的银子,让厄男已经很惊喜了。可是当领到粮食时,他才真的被震惊了。
这里给的粮食,居然是米。
足足十斤的米,装在布袋子里十分沉重,可是又让人的心十分安稳。
这哪里是粮啊?
这分明是活下去的希望。
厄男将银子紧紧的攥在手里,又将米袋子牢牢的抱在胸前,闷头朝家里跑去。
一路上,凡是遇见了人,他都会远远避开,生怕发生碰撞。
一旦有人向他多看了两眼,他都会十分紧张,就怕有人抢他的钱和粮。
胆战心惊了一路,终于跑回到家中,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快!把这些钱藏好,千万莫要露出来。”
厄男的妻子看着灿灿发光的银子,怕不是快有一钱了,眼睛都要直了。
“夫君,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赶紧把钱还回去。要是被两班老爷找上门来,会打死你的。”
厄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胡说八道什么?这个都是我干活挣来的。你不知道,新来的军队很好,不但给了钱,还给了粮。咱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感受着银子的温度,又看着厄男手中沉甸甸的粮袋子,女人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太多。
“难道是倭寇又打来了?”
身处釜山,这里的人们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大海对面的东瀛人。
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穷凶极恶的东瀛军队就是在这里登陆,然后席卷了朝鲜八道。
听到厄男所言,这新来的军队并非是朝鲜人,女人就想到了那可怕的传说。
厄男却摇摇头,同样有些不解。
“虽然说的不是朝鲜话,可同样也不是倭寇。我问过,都说是从上国来的。可是又和上国的人有些不同。那些军队穿着的衣服比咱们还要短呢,而且全都是贴着头皮的短发,更像是和尚。”
女人担惊受怕。
“既然不是朝鲜人,那他们来这里干嘛?”
厄男却烦躁的挥挥手,想都不愿意多想。
“管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反正只要咱们好好干活就给钱给粮,不比那些两班老爷好多了?”
到底都是穷苦百姓,大字不识,也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银子握在手里,又有了粮,厄男一家终于露出了欢笑。
当天晚上,厄男的妻子煮了满满的一大锅饭,三个孩子敞开了肚皮全都吃的饱饱的。
他们终于不再畏惧寒冷,躺在木板之上睡得十分香甜。
炉火的微弱光芒中,厄男低声和妻子说着话。
“明日我还要去码头,只要好好干,咱们这个冬天就能熬过去了。”
妻子难得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也不要累坏了,这个家全都靠你呢。”
厄男轻轻点头,舒畅的心情之下开始默默计算。如果继续干下去,能够赚到多少钱和多少粮?
第二天,码头干活的朝鲜人愈发多了。
应该是消息已经在城里传播开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新来的奇怪军队待人和善,不但给工钱还给粮食,能帮助他们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
厄男本来打算和昨天一样干活,结果半道上听到一个军官正在招工。
“需要往洛东江送东西的劳工,来回一次工钱一钱银子,二十斤米。”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哗然一片。
显然这个待遇比在码头上累死累活的搬运更好。
哪怕需要出远门,来回一次要三天,可穷苦的朝鲜人还有什么怕的?
厄男离得近,立刻抢上去。
“将军,我来干。”
那个军官自然没有二话。
“到后面等着。”
厄男欢天喜地跑过去,等着被安排。
他恰好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李正,连忙喊道:“回去告诉你奴那,我帮着军队送货去洛东江,三天之后就回来。”
李正没有任何担心,嘱咐道:“雪天路滑,干活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摔伤了。”
那个军官一共征召了三百多个劳工,然后给他们分配了独轮的木车。
“三个人一组,一个人在前面拉车,两个人在后面推。车上都要堆满东西,不能少了。”
劳工们听从命令,纷纷往车上装东西。一直装到不能再装了,车队开始从港口出发。
这几天一直在不停下雪,足足有半尺厚。一行人踏上路途,在风雪中跋涉前行,着实辛苦。
还有一队士兵在旁边押送,遇到难行的地方这些士兵居然没有光看着,竟然也会上来帮忙。